翌日正午,天色昏暗,灰蒙蒙的阴云笼罩苍穹。
齐、唐两军于渭桥畔对垒。
双方各列军阵,旌旗招展,号角震天。
王处存、王重荣、李克用等人身披铠甲,分别骑一匹良驹立于前军,眺望敌阵。
中军内,刚任的宦官监军尖着嗓子问:“听说今儿一早,黄巢传书打算乞和,诸位可有此事啊?”
身旁骑着白马的杨复光道:“确有此事。”
宦官纳闷:“怪了,黄贼为何此时求和,不会是有人与他暗通吧?”
藩镇们闻言膈应无比,这阉人自从来了大营,整天疑神疑鬼,不知抱着什么目的。
杨复光冷漠回应:“监军多虑了,无论是周节使,还是朱都统,亦或者诸葛节使。”
“他们都倾力效命朝廷,不存在非分之想。”
宦官不敢与杨复光争执,讪讪道:“但愿如此。”
此人作为田令孜的心腹,到前线来是为了监督各路节度使,催促他们进军。
同时,也遵从田公公的命令,有意向杨复光示好,并授其王铎的诸道行营都统一职。
奈何对方不吃这套。
杨复光何等人物?
他虽说是黄门近幸,但智谋百出,赤胆忠心,为了唐廷呕心沥血。
这么说吧,从古至今,会打仗的将军不少,善于用兵的宦官却寥寥无几。
之前玄宗年代出了个杨思勖,后来便是这杨复光。
而杨思勖虽善战,但残忍嗜杀,喜剥人脸皮,过于残暴。
杨复光则善抚士卒,常与士兵同甘共苦。
所以,固然大家都是宦官,杨复光却不失名将风度。
包括对田令孜等弄权之流,他也没什么好感。
宦官被呛了几句,不再出声。
片刻后,只见齐军的盾牌阵打开一角,一驾六马辇车驶出。
羽葆盖车,齐帝黄巢佩甲端坐,随行还有林言等将保护,以防不测。
王重荣等人见状,纷纷驭马出阵,双方在五十步外对峙。
黄巢扫了一眼,前来的约有七八个藩镇军阀,他抱拳施礼,一众节度使面色淡漠,只有两三人回礼。
黄巢笑道:“久闻诸公大名,今日有幸相会。”
王重荣冷笑:“别扯这些无用的,汝想求和可以,但必须即刻退出长安,解掉军权,自缚双手听候发落。”
齐将皆怒目而视,这王重荣以前还是自己人,现在倚靠唐军,反倒得瑟起来了!
黄巢面无表情,他只是为了让孟楷绕道敌后,并不是真心言和。
“王将军所言,恕难从命,但朕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邠宁节度使朱玫道:“你先讲。”
“天数有变,社稷更替,乃古之常理。”黄巢慢条斯理道:“唐廷无道,我代天伐之,实为四海万民之望。”
“尔等何故要兴不义之师,助纣为虐,以至生灵涂炭?”
“不如我们各自罢兵止戈,朕保证,诸公皆能挂印封侯……”
黄巢正滔滔不绝说着,有人突然打断:“住口!黄巢,你还记得我吗?”
黄巢定睛一瞧,开口的正是王处存,他大笑:“原来是处存老弟啊,去年长安一别,近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