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三年,二月中旬。
关中平原,渭水以西。
黄巢侧卧于龙辇小憩,睡醒后询问驾车亲卫:“大军前锋行至何处了?”
过了半晌,亲卫的声音从帘外飘进来:“禀陛下,孟楷将军所部已抵达渭桥。”
“知道了。”
黄巢坐在车驾,伴随路途颠簸,他的内心跟着七八下。
将近一天过去,为何迟迟没有探马来报?
前线到底战况如何?
难不成?
黄巢正胡思乱想,车外忽地传出杂乱的马嘶声,以及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哭喊:“陛下在哪儿?我要面见陛下!”
黄巢一跃而起,掀开珠帘,只见外面有名甲胄碎烂的士兵单膝跪地,满脸血水。
“你是何人?来自哪支部曲?”
面对皇帝发问,士兵叩首:“圣,华州...丢了!”
“什么?”
在场亲卫面色瞬变,发出惊呼。
黄巢脸色阴晴不定:“不可能,黄邺不是在坚守吗?还有尚让,他在哪里?”
“陛下,华州真的丢了,黄将军败退,至于尚将军,现不知在何处。”
“绝对不可能!左右,此人乱我军心,将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陛下即使斩了我,也挽不回华州啊!”
哨骑哭泣,被亲卫拉了下去。
这时,前方突发骚乱。
一支残军裹着破烂将旗,步履蹒跚赶过来,其兵卒近乎人人挂彩。
为首的年轻将领垂头丧气,直至见到身披鱼鳞明光铠的黄巢,他神情一振,放声高呼:“陛下!”
黄巢定睛一看,该将是他最宠爱的外甥林言。
“言儿!何故在此?”
林言飞快下马,回道:“陛下,华州和潼关失陷。”
“尚让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被敌军冲散了。”
黄巢恨声道:“华州易守难攻,你们为何败得这么快?”
林言低头,嗫嚅解释:“沙陀军太过强悍,我等战不过。”
“此外,诸葛爽投敌了。”
黄巢大怒:“诸葛爽?他河阳节度使的位子还是朕封的,竟然敢叛我?”
林言苦笑:“是,现今共计十多路藩镇来袭,已经占据了关中以东,渭水以北。”
“敌军声势浩大,臣建议还是先退回长安吧。”
黄巢脸煞气腾腾:“退军?朕年近六旬起兵,一路南征北战,何曾退避过?”
林言劝道:“陛下,关中平原是挡不住沙陀骑兵的,退入长安城死守,以待时变,方为策啊。”
黄巢则置若罔闻,命令前锋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晴朗碧空忽然黑黝黝一片,似有蜂拥而来的蝗群俯冲而下,遮天蔽日!
黄巢眯眼仰望:“那是何物?”
林言大惊,他拔剑四顾,喝道:“是箭雨!快举盾!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