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子行宫前。
一帮公卿大臣们在宫门外静候,窃窃私语。
“陛下一贯疏于朝政,今儿怎么改性了?”
“这还要问?当然是晋国公的诏令了。”
百官议论纷纷,不知田令孜召他们何事,某些人冷汗直流。
“唉,圣若有皇祖一丝勤勉,我大唐何至于此啊!”
有大臣扼腕长叹,还有人恨声道:“阉人误国!”
“嘘!噤声!”
他刚抱怨一句,立马有人捂住嘴巴,低声道:“孟拾遗,你不要命了!”
孟昭图心头悚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身处宫门外,刚才那番话若被田令孜的鹰犬听见,必血溅当场!
他慌忙左顾右盼,发现群臣神色不变,这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多谢裴相国。”他向那人施礼。
时过不久,宫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小黄门走出来,趾高气扬道:“陛下宣百官觐见!”
群臣迅速整理好衣裳官帽,卸下佩剑,井然有序进入大殿,
“拜见圣人!”
百官俯首施礼,坐在位的李儇身穿赭黄袍衫,头戴善翼冠,神情庄严。
“诸卿免礼,赐座。”
公卿大臣皆席地跪坐,只有一名衣着紫袍,发须皆白的老人拄拐不动。
他问道:“陛下忽召群臣朝,所为何故?”
李儇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田令孜。
田枢密尖声道:“今儿召众文武来,是为了商议国是!”
不等众臣询问,他继续说道:“有人向陛下提议引李克用南下讨贼,圣拿不定主意,故而请众卿一决!”
李儇随即点头:“阿父所言甚是,卿等畅所欲言吧!”
群臣交头接耳,还是那个白发老人率先开口:“老臣觉得,此举或可一试!”
他全然不顾田令孜逐渐阴沉的脸庞,接着道:“人尽皆知,李克用素有飞虎子之名,彪悍无比,麾下鸦儿军堪称虎狼之师。”
“若李克用肯出兵南下,与各方节度使合兵一处,剿贼勤王,定然马到成功!”
“再者,他和其父李国昌食唐禄,受国恩,流亡鞑靼,心中久思报国...”
老头滔滔不绝,田令孜面色愈发难看,赶紧打断他:“好了,你的意思陛下明白了,下一个,你说!”
他眼神示意另一排的青年宦官,也就是他的养子匡佑。
匡佑心领会神,起身前,“方才萧阁老所言,误国误君!”
“愿闻其详。”白发老人询问。
匡佑沉声道:“李克用骁勇不假,可他自恃武勇,刚愎自负,先帝曾调此人转任云州刺史,结果呢?”
“他居然杀了大同防御使段将军,妄图割据代州!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岂能重用?”
“再者,沙陀族是夷狄,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望陛下三思啊!”
这番话说出来,田令孜舒坦多了,脸色都好了不少。
而萧阁老摇头道:“非也,我朝开国二百多年,历经磨难,仍然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人尽其才!”
“足下岂不闻李光弼是契丹人,仆固怀恩是铁勒人,哥舒翰是突骑施人,他们可都为大唐平叛,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白发老头据理力争,许多文臣却不敢附和。
主要是田令孜脸色不悦,这说明对方不愿李克用南下。
百官心里盘算一阵,开始表演,有的捶胸顿足,有的面色悲愤,纷纷谏言道:
“是啊,陛下可万万不能引狼入室啊!”
“没错,难道非得调李克用?我大唐就没有能打仗的大将军了吗?”
......
大臣们七嘴八舌,田令孜欣慰不已,他心中磨刀霍霍,期待看到李佶失魂落魄的样子。
于是,他转头对李儇道:“主听到了吧,众文武的眼睛是雪亮的。”
同时,田枢密站起身,大声道:“你们说说,有人向圣献此奸策,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