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之物？王大利吓的一缩脖，小心翼翼的重新摆回条案，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擦擦额头的汗道：“少爷啊，这个可不敢收啊，您也最好别卖，买卖御赐之物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梁永安悻悻然的揉了揉鼻子，真是浪费啊。

他很快又笑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不要客气，和本少爷说。”

王大利已经吓着了，其实他想打退堂鼓，虽然这笔买卖获利可能丰厚，可还真没见过这样败家的，御赐之物都亮出来了，多待一会不定还要拿出什么来，他甚至不禁在想，这恶少，莫非是使诈吧，上回只是故意引自己上钩。

可梁永安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他的疑虑：“价钱咱们再商量商量，差不多了，便叫人来搬便是，明儿我叫京兆府的公人来作保，签下契约，银子你预备好，本公子知道，这么一大笔银子，总需时间筹措，没关系，不急。”

王大利舒了口气，尴尬的笑道：“公子真……真是不可多得的……不可多得的……”一向圆滑的他，此时竟现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好词，好不容易才憋出一个形容：“不可多得的性情中人啊。”

梁永安笑了，心里却在叹息，得，不但恶少当之无愧，这败家子也算是坐实了，性情中人就性情中人吧，若不是恶少败家子，自己卖起家业来还真有点道德上的负担呢，现在好了，身上很轻松。

送走了王大利，赵管事和周账房还有全福，便一个个噗通跪在了厅里，开始号丧。

“少爷，要三思啊。”

“听说前日少爷读书了，小的们惶恐不安，是不是读书把脑子……”

“是不是要不考虑考虑？可能少爷您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梁永安心里叹息，倒是有些同情他们了，这些人是真的为了梁府为自己好，自己实不该这样让他们一惊一乍的，看来是时候画饼了。

梁永安一改往日飞扬跋扈的做派，动作轻柔的逐一扶起，帮着掸净身上的灰尘，这一连串的反常动作，让赵管事和周账房惊讶忘记了感谢，激动的泪水洒满衣衫。

少爷长大了，看向梁永安的眼神充满了父辈的关爱。

梁永安拱手施礼道：“三位都可以算是梁家的老人，对梁家忠心耿耿，我以前不懂事，有什么对不住诸位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呜~”赵管事和周账房哭的像是受了多年委屈的孩子，全福昂着头，坚强的不准眼泪流下来。

梁永安点点头，非常满意当前的氛围：“都是自己人，就不瞒三位了。”

梁永安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继续道：“少爷不想做败家子了这回要银子，不是吃喝嫖赌抽，是用来做大事的。”

全福嘴快，抢着问道：“少爷，能不干大事吗？”

“是啊少爷，要不您去聚贤楼喝点酒，美美的睡上一觉。”

“少爷，别干大事了，吃喝嫖赌抽真的挺好。”

梁永安摇摇头：“我主意已定，无需多言，到时候你们自会明白。”

梁家公子败家又出新花样了，这一下子，成了左邻右舍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斜对门是一个酒肆，酒肆的掌柜提着算盘珠子，除了每日将这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便是乐此不疲的和酒客们说起此事。

“我告诉你，上午牙行王东家就登门去了，你猜怎么着，梁家公子要卖古董呢，不只是古董，家里值钱的都卖，就连睡觉的床都卖了，这也就是咱们的梁家少爷才能做的出的事。你是不晓得，清早的时候，老夫还见京兆府的书吏跟着王东家一道去梁家作保，据说都已签字画押了，梁少爷很高兴呢，他们走的时候，梁公子亲自送出门，朝他们招手，还大声嚷嚷，说下次还看上什么，记得登门哪，那喜庆的劲，吓得王东家和保人反而吓着了，那往常脸皮十尺厚的王东家，竟都觉得惭愧，像没脸见人了一般，心虚的很。”

酒客们听得啧啧称奇，有晓得内情的，便忙颔点头：“那就没错了，这缺德带冒烟的事，也就梁家那败家玩意能干的出来。”

“可不是吗？王东家现在一下子就发家了，在梁府里出入的时候都带风呢，神气活现的。”

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梁永安丝毫不在意，这不就所有人心目中，恶少败家子，该有的样子吗？

他恐有变化，当日便开始请人上门来搬家什了，赵管事和周账房在几次哭晕过去后，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心灰意冷之下不再插手此事。

全福则是可怜兮兮的跟在梁永安的后头，梁永安对王大利招徕的人很客气：“各位大哥，慢一些抬，要小心哪，这是我梁家祖传的宝贝，虽说现在改了姓，可也是有感情的。这瓷瓶更要小心，这是越窑的瓶，是我曾祖传下来的，有个磕磕碰碰，我良心不安。来，全福，给各位大哥倒口水喝，远来是客，不要怠慢了。”

全福翻了个白眼，很直接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梁永安晓得他在耍性子，全福一直都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本想算了，不和这厮计较，可心里又想，若是算了，那就不是梁永安了，梁家败家子做事，能算了吗？要谨慎啊，切莫露出马脚啊。

于是脸色一摆，怒气冲冲的大喝道：“狗东西，没有什么？”

“茶具都卖了！”全福的确是有点怕梁永安的，又软化下来。

梁永安恍然大悟，当时卖的尽兴，利益熏心之下，为了银子，梁永安除了府内的人没卖，该卖的不该卖的全都卖了。

梁永安不自觉的揉揉鼻子，内心多少还是有着一丝愧疚，态度也缓和下来道：“早说嘛，待会儿你和赵账房出去，采买一点家什回来，银子要省着点花，有多便宜买多便宜，少爷要攒钱，办大事！”

全福哭了，眼泪啪嗒落下，一下子跪在梁永安的脚下：“少爷，您……您能不能换个爱好，去青楼，去赌坊，去哪儿都好，别办大事了。”

梁佑辰心里感慨，不办大事，被你们这上上下下的人养成废物吗？老子是要大展宏图的。

他心里无奈，却背着手，大喇喇的吹着口哨：“再啰嗦，打断你第三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