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方手里拿着报纸,眼镜上边有根细细的银链子,穿了件条纹的马甲,关注最近徽州城的新闻。
而桌子远远的一边,坐了两个女人,冯涂比起五年前,苍老很多,傅天方管理的县城叫崇县,人口不多,而且多半自给自足。
冯涂走的时候,没带丫鬟婆子,本想着到那再招,可傅天方把院子看的紧,这么些年,家里的家务,都是她自己做的。
要说冯涂以前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做习惯了也没什么,可怪就怪在她当了十几年的阔太太。
把自己捧的太高,一摔下来就接受不了,所以这些年,她一直过的很不舒心,冯涂不舒心,傅菁菁自然也不好过。
傅菁菁今年十八岁了,以前在傅家当二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生的冰雪可爱,虽说性子刁蛮,倒也算得上精灵古怪。
可在崇县的五年,这姑娘每日闷在家里,所以衣服的花样子,都还是临走时候的旧的。
崇县也有学堂,可傅菁菁好面子,打从第一天过去看了看,捏着鼻子说我才不要在这,臭死了。
从那以后学业也荒废了,冯涂没文化,在家里也教不了她什么,自从,傅家的二小姐彻底成了个乡间野妇。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二声,日头高照,孟氏把手里的猫咪替给旁边守着的婆子,皮革制的猫窝,里头铺的上好的蚕丝,她抬头看了看门口,“小姐还没回来吗。”
没等下人们答话,餐厅外头传来靴子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本来懒散的孟氏面上一喜,冲着婆子挥挥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傅芒推开玻璃制的大门,微微笑着打招呼,傅天方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眼镜摘下挂在脖子上,揉着眉心。
孟氏拍拍身边的座位,傅芒把手里拎着的燕窝交给厨佣,这边屁股一沾板凳,抬头就看着略有些拘谨的冯涂。
傅芒没说话,孟氏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也没搭理。
倒是一边低着头的傅菁菁,飞速的偷瞥了一眼傅芒,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愣了神。
傅芒穿了件杏粉色的抽绳毛衣和紧身牛仔裤,约莫外头有风,搭了件裸色的羊绒外套,她生的本就端庄,这么一身温柔的搭配,趁着浓密的长发,竟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傅菁菁呢,五年里陪着母亲做家务,本来细嫩的手指被寒风吹出了一个个大口子,等到天气暖了,那些冻疮痒的发麻。
傅天方给她存的二十万,冯涂不让她动,说她还小,不会花钱,所以傅菁菁一直到现在,穿的还是五年前的旧料子。
冯涂找裁缝给她缝缝补补,拆了洗,洗了再改,以致现在的傅菁菁在傅芒面前,自卑的抬不起头。
厨房上了八道菜,四冷四热,孟氏拿着公筷给傅芒夹菜,她总觉着自己的小姑娘最近瘦了。
傅天方夹了两口花生,眼神淡淡的扫了眼一直没动的冯涂和傅菁菁,不紧不慢的问。
“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冯涂眼泪啪嗒就打在饭桌上,像是委屈,也像是受到欺辱。
“菁菁十八了,该说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