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声音有些发颤:“你说,杨洪是真的不在宣府镇里吗?”
“他可是,弃城逃了?”朱祁镇吞了吞口水。
袁彬沉默半晌,道:“皇上放宽心,他们这样说辞,只是为表明守将不在,守军无权开城。”
昏暗中,朱祁镇的手指死死揪着袖口不放。
“朕的大明……不要朕了。”
朱祁镇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袁彬:“朕是弃子,他们不肯救朕。”
袁彬再次陷入沉默。
从巅峰到低谷,对一个二十三岁的小皇帝来说,是一场晴天霹雳。
他的二十三岁,在做什么?
家里没有钱,供不起他读书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奔溃了。
更何况是战败被俘这样的大事。
能撑着这几天,到现在才表现出奔溃的迹象,袁彬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对小皇帝的敬佩。
袁彬刻意放缓语调:“他们说了,大明的天下是皇上的。”
朱祁镇似是醒过神,反复念道:“天下是朕的。”
“天下是朕的。”
“天下是朕的。”
……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日。
瓦刺军到达大同东塘坡。
朱祁镇书亲笔信一封送入城中,石沉大海。
次日,朱祁镇派被俘的忠勇伯到城下,大同守军依然不信皇帝被俘。
袁彬看了看也先,看了看惊惧不已的朱祁镇,道:“不如臣去。”
朱祁镇眼中燃起一丝亮,旋即惴惴不安道:“袁彬,你去了,还会回来的对吗?”
也先哈哈大笑三声,鄙夷道:“大明的皇帝,畏手畏脚,胆小如鼠啊!哈哈哈哈哈哈......”
朱祁镇狠狠瞪向也先,捏紧的拳头微微战栗。
当袁彬真的骑着马站在城墙下,抬头看了看大同镇守军对准他的火器,又朝身后看了看瓦刺大军对准他的箭稚。
心里痛骂了自己三千遍。
“不装英雄装孙子会死吗?”
“是奶茶不好喝还是羊肉不好吃?还是华北的自然风光不漂亮?”
袁彬给自己打了打气,心道:“冰冰!”
“冰冰!!”
……
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照目前也先对小皇帝的认识,必定认为小皇帝又怂又蠢。
而又怂又蠢还能到处打劫的小皇帝,也先肯定舍不得杀。
利与弊,他已经跟也先里里外外剖析过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也先知道小皇帝的价值,知道那一些利和甜头。
只要小皇帝不死,就有机会重回北京。
只要回去,就还有机会做回皇帝。
而他,假如冰冰一直沉睡不醒,他没有办法回到现代,就只能在大明生活。
抱大腿,是必须的。
或许这一次,也是他向小皇帝表忠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