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皇帝是老大。
审案子,具体要审出个什么结果,还得先看看皇帝的想要个什么结果,心里装的是什么意思。
“先带下去,不许动刑,不许死。”
说罢,袁彬转身,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朱祁镇正在更衣,见到袁彬眸间闪过一丝诧异。
“遇到难处了?”朱祁镇问。
袁彬:“皇上,臣不知道怎么审。”
不知道怎么审……
王振正替朱祁镇卷袖子,听到袁彬说不会审,卷袖子的手更麻利了些。
朱祁镇伸出另一只手,任由王振摆弄,笑道:“堂堂锦衣校尉,居然不会审案子。”
袁彬其实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些事,他穿梭时空到了这里,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朱祁镇的这条命。至于其他的事,他内心充满了抗拒。
审案子,而且要连夜审,一个晚上就要审出结果。
除了严刑逼供,袁彬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他手段。
让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去做违背自己认知和道德的事,他做不来。
虽然以前也被泼过油漆,寄过骨灰盒花圈,还上过微博无良律师热搜排行榜……但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一定转圜,和亲手指挥施暴毕竟不同。
至少现在,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在这片大明土地上,用大明官方认可的合法手段,去对任何一个活着的、独立的个体实施人身性伤害行为。
去他娘的恶法亦法。
朱祁镇语气淡淡的,言语间也没有责怪袁彬之意,说道:“先生,还是由你去审罢了。”
王振手下未停:“老奴还是替皇上更衣罢,这些审刺客的事,老奴也不懂。”
朱祁镇转过身,任由王振系盘扣:“先生不懂,天下便无人懂了。”
王振心尖陡然一跳,手下便自然慢了些。
朱祁镇索性自己扣起盘扣来,催促道:“朕是信先生的,实在不行,先生就与袁彬商量着办。”
偌大的宣府,自有审刺客、重犯的暗牢。
被旺炭烧得通红的铁烙,轻轻印到胸口,发出滋滋的声响和若有若无的焦香。
“姓名?”
“保……宝音。”
“籍贯?”
“西宁卫。”
“为何行刺?主使是谁?可有同谋?”
“没有行……”
刺啦一声响,微凉的铁烙被插入炭盆,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飘起丝丝白烟。
“姓名?”
“……”
“姓名?!”牢头子提高了音量。
“保宝音。”
刺客被绑在刑柱上,上衣脱净,手脚尽缚。胸前叠了几处铁烙烫伤的印疤。
牢头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籍贯?”
见刺客半晌没有动静,牢头子抽出铁烙,戳向腹部。
保宝音疼的狠狠一抽,缩了缩。
“西宁……卫。”
“边陲地方……乱的很呐。老实交代,谁派你来行刺的?”
保宝音神色悲愤:“我是来帮大明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