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休咽了口唾沫,挪了三五步后,发现沙场上的学生依着某种“规矩”排序,他将这些讯息与分班考试时的告示联系在一起,他便明白了这个“规矩”。
数量最多,分数最低的“凡”班的人在沙场的最外围,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着,而所谓的“五体投地”,就是双膝盖跪地、双掌心贴地、额头触地,这样的跪姿,并且未得到院长的许可,“凡”等班的人,不准抬头,不准窥“天子”真颜。
“戊”等班的人稍微好些,只需跪着,没限制脑袋的活动。不过就算允许他们抬头窥视,没有专门修炼过瞳术的他们,也无法瞧清点将四方台上一干人的面容。
再往前,“丁”等班的人数一下锐减不少,略略望去,还不足“凡”等班的十分之一。这些人双膝跪地,但可以挺直腰板,大大方方得往打量着四方台。
排第三的“丙”等班,都穿着统一黑衣绿木纹的班服站在原地,其中不少学生皮肤黝黑,身体壮实,一瞧就是修“御”、“射”这类外家硬功夫的人。
最后的“乙”班,人数恰好一百。这一百人穿着银白底、红日纹的衣裳,乍一眼望去,除了衣裳上的纹饰与甲班不同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区别。
但其实大有不同,甲班的底衣是由十金一条的冰火蚕吐的蚕丝制成。
也许十锭金子看上去不那么昂贵,就是稍微富裕些的农户,咬咬牙也东拼西凑出来。可这冰火蚕吐的丝茧极薄,四五个的量才抵得过寻常一个蚕茧,而一件纯蚕丝衣需要的蚕丝数本就恐怖,现在还得翻四五倍,单从衣服的价值上看就与以前王朝的帝王袍相差无几了。
至于“乙”班的衣袍就没那么讲究了,虽也值个万千金,但周御书院都是眼皮也不眨得成批买,毕竟“乙”班的衣袍总价和甲班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而这些稍逊一步,穿着红日纹的乙班学生盘腿坐在蒲团上,嫉妒地望着从彩虹道上缓缓走下的甲班学生。
毕竟他们是全学院最有能力取“甲班”而代之的学生。
这些人的视线让庄休不适,他便加快脚步,走下彩虹道,坐到甲班专属的椅子上,却没想到依旧是如坐针毡。
点将四方台上,“三公”大学官跟在周院长身后,缓缓来到台前,在瞧见甲班学生全部落座后,周琥周院长喊道:“春秋校盟,大周当先。与校共生,与子同兴”
周院长的祝词,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但其中最玄妙的是,万里沙场,即便连最边缘的“凡”等班的人都能清晰听见周院长的声音,并且离他最近的甲班学生也只觉得周院长说话的声音正常,没有嘶吼咆哮。
“大道希音”
周御书院的院长修为境界可想而知。
台下,甲班的十九人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得听着周院长说话,唯独庄休,一听到领导训话,就本能得发困,加上有面具和兜帽的遮掩,庄休更是无法无天地靠着椅子,垂头打起了瞌睡。
只是天空不作美,沙场顶空四面八方飘来浓浓乌云,遮天蔽日。其中几片乌云相撞,迸出一道白色惊雷在沙场上方炸响,将庄休慑得三魂七魄离体,那睡意更是逃窜到九霄云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庄休愣在好久,才缓过神来,在面具后飙了几句国骂,才抬头望向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乌云。
他望着不断压下地面的乌云,坐在精致椅子上的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而那本应该远在天边的云,现在却近在咫尺。
“这云有古怪!”
台上的周院长看得远比庄休远得多,他伸出一只手,正要掐指计算却被身后“三公”拦住,他们劝道:“院长这耗费心神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周院长无奈地放下手,恍惚间精气神衰老了许多,望着那越积越厚的乌云,缓缓道:“人啊,不得不服老,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吗?”
“三公”躬身揖手回道:“万事俱备,只待令下!”
周院长点点头,步履蹒跚得躺回木藤椅,说道:“等龙王祈雨阵结成后再出手,该配合他们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
“三公”点头,躬身退下,去准备破阵之物,而周院长对那垂天之云不甚兴趣,反而对戴着面具的甲班学生兴趣浓厚,他喃喃道:“我时日无多,愿天不存亡周之心,赐周几个麒麟儿来辅佐周之后人经营这所学院,不然”
“不然这好不容易立起来的秩序又要崩塌,天下重陷混乱,搅得民不聊生”
周院长吐出一口浊气,将视线移向浓厚乌云,感叹到如果这乱世的局势能如那诡谲乌云一般简单被人看透,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