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横贯东西方向的老街,路面用青砖和青石板铺成,整个街道约莫三四百米。老街往西而去,穿过古城墙,便是古运河,往东是通往小城闹市中心的方向。巷子两旁是一色的旧楼,青砖灰瓦,墙体斑驳。龙大胆的家就在这条看起来和外面隔了一个世纪的巷子里。
龙大胆家所在的院落,是祖宅。因为清朝末年这里出了一位姓龙的状元,所以当年的龙家的宅院很大,整条巷自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家道中落,后代把家产分的分,变卖的变卖。所以当年的龙府现在被搞得七零八落,由几十户人家居住着。龙大胆家的那个院落其实只是它的一部分。周围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看着都市人一个个匆匆的步履,这条偏僻的小巷似乎已经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恍如隔世了。
即便如此,那些看似很破败的屋子其实还是很有来历的。它的身上记载了当年龙状元的荣华富贵和风流败家。带有些传奇色彩的屋子总是又特别喜欢住进一些也同样带有传奇色彩的人。龙大胆本身也是一个传奇。大概是继承了当年龙状元的优秀基因,成了医学院的高材生大概也沾染了那位龙状元的风流习气,还没毕业便因为女人而退学了。
他退学之后也干不了什么正经行当,凭着点当年医学院的底蕴和祖上传下的一手号脉绝活儿,在这个小巷里开了一个无证无照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黑诊所。他什么病都治,但不是什么钱都赚。所以这破诊所经营得和他的人生态度一样,半死不活,混吃等死。
这个小巷斑驳的墙上挂了个牌子:龙氏医馆。而和招牌差不多大的一个“医”字耀武扬威高悬在门口,气势上完全压倒了远处小巷门楼上的“状元第”三个大字。
从泡面那里回来,龙大胆晃晃荡荡回到诊所门口,开门进去之后,毫无形象地爬上了专门给病人输液的医用床,他昨天又鬼混了一晚上,貌似有些宿醉未醒。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直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把他吵醒过来。
龙大胆半睁开眼从床上下来,看了看进来的病人,无精打采地坐在了椅子上,嘟囔道:“哦,看病么?你的姓名,年龄,病史?有什么问题?想看中医还是西医啊?”
胖病人有些紧张地点头道:“其实大夫,我昨天来过了。也没有什么病史,可能是痔疮。有点痛,这个……坐就不必了。不管中医西医,能治好就行。您昨天说,我这病很严重,让我今天来挂专家号的。我想问问,那位专家呢?”
“哦,昨天来过的啊。瞧我这记性。”龙大胆拿着支笔记录着,忽然一笑道,“哦,那没事,我就是专家。”
“啊……”病人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尴尬地问道,“大夫,您这进步可真够快的啊,这才一晚上,你就成专家了?”
“我本来就是这个诊所的专家,昨天只是代人值班而已。”龙大胆一脸正色。
那个胖子一边无奈地掏钱挂号,一边道,“那你昨天就给我看了多好啊!”
龙大胆一本正经地说,“在本诊所挂专家号,起码得200块。所以你得的是200块钱的病。昨天挂那号是普通号,才15块钱,我昨天给你看,那我这诊所就得亏185。你说我这九代老中医世家,本诊所的所长兼专家,怎么可能才值15块,对吧?”
在那个胖病人的一脸惊诧中,龙大胆一本正经地拿起了桌上的书,哗啦哗啦地翻着,“哦,有了,我找到了。小肠有寒者,其人下重便血,有热者,必痔……”龙大胆对着书看了看之后,又开口了,“过来,待我摸一下脉象。”
他伸手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沉吟了半天,“什么事都没有,回家吧!”
“啊?可您昨天不是说,这病很严重么?”胖病人连连摇头,脸上肥肉一阵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