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中尉府正堂之上,十数个大汉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嘴里却頽自吵闹不休,声称自己是河间王,胶西王和临江王府里的侍卫,还扬言不会放过郅都中尉。
府卒们闻言,不由得头上冷汗直冒,却并非害怕那三位王爷的名头,而是分外同情这些大汉们。这些人显然不是长安本地人,否则岂会不晓得郅都中尉恶名昭彰的“苍鹰”名头。
眼见已有人进去禀报郅都中尉,府卒们更是大急。
中尉一向御下甚严,出来时若瞧见这般场景,府卒们省不得挨顿责罚。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有几名凶悍些的府卒,拎起手中的长棍走上前去,朝地上的众人便是一通暴揍,直打得他们不住求饶,这才狠狠吐了口唾沫,罢手归位。
须臾,郅都从后堂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坐到主席上,幽幽问道:“堂下都是些甚么人?”
地上的大汉们顿时重新喧哗了起来,口中骂声不断。
“我乃河间王府的侍卫,你个小小中尉,敢如此羞辱于我,难道不将我家大王放在眼里?”
“快把我放开,你府中的府卒敢打胶西王府侍卫,来日定叫你后悔!”
“小小中尉,竟纵卒行凶,还有王法吗?”
“快把爷爷给放了!”
……
郅都闻言,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拿起案上的惊堂木轻轻敲了敲案子。
大堂上的府卒赶忙上前,噼里啪啦的乱棍入肉声不断响起。大汉们被打得提泪横流,不断痛呼起来。
郅都对他们的求饶声仿似没听见一般,直到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有数个大汉甚至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这才摆摆手,让已累出满头大汗的府卒退了下去。
“你说,怎么回事?”郅都指着一旁中尉府的书吏问道。
书吏犹豫了片刻,答道:“他们都是期门校的兵士们绑来的,说是这些人在河间王,胶西王和临江王三位王爷的府邸周围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恐欲对三位王爷不利。”
任谁都能听出期门校的兵士在鬼扯,摆明就是人家王府里派出的打探消息的侍卫,愣是说成贼人,若这些兵士自己不埋伏在王府附近,怎么能抓到这些“贼人”的。
“你们怎么说?”郅都面无表情的问堂下那些气若游丝的大汉道。
一个还能喘气的大汉哪还不知道这郅都中尉就是个煞星,不敢再嚣张,而是虎目含泪,喊冤道:“中尉明鉴啊,我等都是三位王爷府上的侍卫,哪里是甚么贼人?”
郅都不置可否,复又问道:“哦?可有印信为凭?”
大汉心中咯噔一下,忙答道:“回中尉,我等的印信已被那些兵士尽数抢了去,还请中尉为我等做主啊!”
郅都面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胡说八道!既无信物,又如何证明?且王府侍卫怎会不着甲,却身着麻衣?如此鬼祟行径,看来定是贼人无疑!来人,拖下去用大刑!本官只要供状,死活勿论!”
大汉们闻言大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求饶,哀求着郅都能到王府求证。
府卒们见郅都根本不为所动,皆是心里有数,中尉摆明是要将他们往死里整。这还有甚么犹豫的,当下将一众大汉们都拖将出去,使出万般手段自是不提。
郅都不久便拿到了供状,每个大汉已画押了,承认自己意图谋害三位王爷,甚至还勾结了王府中的管家和侍卫。
谋害王爷,还是当今天子的三位皇子,这可是夷族的大罪!
郅都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摞写满供状的绢帛,吩咐府卒备车,直接朝大理府管司法去了。
大理卿王轩满面愁苦的看着案子上的供状和面无表情的郅都,无奈的点点头,道:“就依中尉的意思办吧。”
王轩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一卷手令上盖上了大理卿的金印,看着郅都不发一语的拿起手令,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郅都啊,郅都,你可害苦我了!只盼你下手莫要太狠才好……”
临江王府中,刘荣和两个胞弟屏退了下人,闭门饮宴,酒过三巡,都有些微醺了。
河间王刘德双目微红,举樽一饮而尽,仰天低吼道:“阿母,孩儿不孝啊!”
“大哥,阿母死得好惨!此仇不报,妄为人子!”
胶西王刘阏于闻言亦是眼眶泛泪,阴测测的对刘荣说道。
刘荣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不发一语。
良久后,也许是疼痛令他清醒了少许,全身一松,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如今你我兄弟自身难保,何谈为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