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罗马近年兵灾连连,汉廷也没主动遣使罗马,两国无甚往来,巴勒弗家族这“中间商”也乐得两头挣差价,赚个钵满盆满。
正因如此,罗马大贵族皆不知汉疆之广大,不知汉军之壮盛。
待到罗马使者求见巴勒弗家主,道出自家君主的打算,撒普尔觉着此事必得先知会汉使,商议出个章程,免得引发汉廷乃至大汉皇帝不满,导致家族过往对汉廷的诸多“表忠”行为前功尽弃。
撒普尔先是找了与巴勒弗家族极为亲近的东方朔,东方朔听罢,觉着很有搞头,即刻禀告正使徐隅。
徐隅得知此事,与撒普尔再三确认,又亲自接见了罗马使者,特意去了趟安息国都泰西封,与驻泰西封特使薛嵇密商。
徐隅与薛嵇,两人皆为大行少卿,皆是汉廷的执节特使,在安息境内,两人商议妥当之事,便有临机决断之权,能全权代表汉廷乃至大汉皇帝行事。
当然,若是两人做出卖国之举,汉廷也是可以不认的,然这几乎不可能,里通外国是要夷族的重罪,能派驻外邦的大汉使臣,饶是忠诚出了问题,脑子也不会出问题。
两人商议过后,请巴勒弗家主次子埃霍斯带着罗马使者去了趟大夏国都,让他真切了解到,大汉在东方的威慑力强大到何等程度,同时遣人急报大行府,奏禀天子。
罗马使者深切认识到,大汉能靠拳头,说服包括安息在内的所有东方国度,遂领着巴勒弗家族的使者埃霍斯,屁颠屁颠的跑回罗马城复命。
屋大维闻知,自是大为震惊,又听闻罗马现今面对的匈奴恶魔,仅是被汉军击溃的小股败军,远遁数万里,逃到阿尔卑斯以南,却是打得罗马伤筋动骨。
屋大维行事果决,又见巴勒弗家族愿意牵线作保,便应诺遣使大汉,请大汉从中斡旋罗马与安息的盟约。
毕竟,汉人提出的要求不多,奴隶、金银、通商、减免关税,在罗马全境开放大汉钱庄,区区五道条陈,相比富饶的巴尔干半岛和罗马君权的稳固,实在算不得甚么。
直至罗马使团不声不响的抵达阿帕麦亚城,汉使薛嵇才求见安息米特里达梯王,细说此事。
毫无意外,米特里达梯王出离的愤怒了,差点忍不住拔剑斩杀薛嵇。
近年来,汉廷借助巴勒弗家族,在安息搞风搞雨,他也就忍了,孰料现如今连安息军政都要指手划脚。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大王息怒,我大汉绝非藐视安息,唯望天下大同,世间和平,再无兵灾,昔年大王欲夺安纳托利亚半岛,却是力有未逮,不也是请我汉廷从中斡旋,向大月氏借兵么?”
薛嵇轻飘飘的一番话,却是教他不得不认清现实,“我汉人最重信诺,天子更是一言九鼎,天下无敢违逆者,既愿为罗马与安息见证此事,大王还有何顾虑?
若大王执意不允,我大汉也不会强求,免得坏了邦谊,自会为罗马与大月氏牵线。”
“”
米特里达梯王气得面色铁青,却也晓得薛嵇此言虽带威胁,却也实非妄言。
昔年汉廷能指使大月氏出兵安纳托利亚半岛,现今要请其出兵巴尔干半岛,也绝非难事,也就从黑海北畔多饶个两千余里,对骑兵而言,花不了多少时日。
对汉廷乃至大汉皇帝的诚信,米特里达梯王却是相信的,大汉行事虽甚为霸道,然但凡定立的邦约,从未主动毁约,非但对安息如此,对巽加如此,饶是对诸多小国,皆如是。
搞邦交,也要靠口碑的。
权衡再三,米特里达梯王也只得接受现实,毕竟汉廷素来只求财,从未露出兴兵西扩之意,对安息没甚么领土威胁。
对罗马的请求,米特里达梯王也是愿意接受的,盖因他最不乐见罗马和色雷斯等族陷入长久僵持,最好再打起来,打得昏天暗地才好。
唯有两败俱伤,安息才好坐享渔翁之利。
至少,在安息彻底消化完安纳托利亚半岛的既有战果前,不能让罗马缓过气来。
战争的泥淖,罗马若是深陷,想挣脱出来,也得问问安息准不准!
于是乎,王储弗拉特斯为首的安息使团也迅速成行,从泰西封启程,出使汉都长安。
今岁九月,安息和罗马几乎在同时抵达汉都长安,外带大月氏和康居常驻长安的使臣,四国实则在巴勒弗代表以家族名誉的担保下,由汉廷大行令张骞见证,展开了漫长而艰难的扯皮过程,史称“长安会谈”。
长安会谈,对后世影响甚为深远,然此时身处局中的各国使者皆无有意识,莫名得了自家父皇口谕的大汉太子刘沐,更是满头雾水,挠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