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寇匀喝光了杯中茶,施嫣也演奏完了曲子。两人对视,寇匀强先笑了:“姑娘一曲高山流水,寇某有幸听闻,也真是三生有幸!”
施嫣听到了寇匀的赞美,是低头笑了笑:“公子莫要取笑在下了,公子小张良之名,小女子也是如雷贯耳,今日见到本人,也是令小女子如沐春风,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知所措了?是在下做错什么了吗?”寇匀听出了施嫣有些潜在的东西,急忙问道。
施嫣红着脸,指了指寇匀手中的茶杯,说道:“那个,其实公子所用的茶具是小女子所用的,未曾更换。”
瞬间,寇匀呆了,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姑娘放心,其实令尊已经和在下说过了,那个……婚约一事!”
“啊……那最好不过了!”施嫣红着脸,将一块手帕拿了出来,“其实,向令尊提起婚事是小女子的主意,如果公子不愿意的话,大可不必勉强。”
接过手帕,寇匀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勉强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姑娘,虽说我尚还年幼,但我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的。”
“嗯。我相信你!”
那天,或许是寇匀的真心之言,也或许是他的敷衍之话。到如今施嫣已是无法求证,因为寇家已是不复存在了。
战火纷飞的相州,颉利可汗的突厥兵已经将相州彻底控制住了,谁也不清楚混乱的相州到底死了多少人,但是逃出相州的寇匀确是知道,他回不去了。
“少爷,不要沮丧。快去京城,老爷去年收留过一个僧人,只要能找到他,少爷就得救了!翻过这座山老奴就不与少爷同行了。突厥兵在后跟着,老奴从古道把他们引走,少爷尽快从小道离开,记住,那位法师的名号叫玄奘!”
一群家奴提着宝刀看着山下的突厥兵,视死如归。寇匀看着这些看护自己长大的下人,他哭了,但他却没有让他们与自己一起离开。
他知道,这些人只忠于自己的父亲,他们是不会随自己离开的,临走前,寇匀跪了下来:“各位叔叔,我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战,倘若各位叔叔回到家中见到了我母,希望你们能对她说,儿子没用,只能逃跑了,不过儿子会好好活下去的,让他们放心。”
“少爷放心,你的话我们一定带到,少爷,就此别过,各位,随我杀回去啊……”
家奴们离开了,空旷的山丘上,寇匀也抹干泪水顺着小道,走了。
风餐露宿数日,寇匀衣裳残破,或许是执念吧,即使此时他已身受风寒许久,但依旧爬到了长安。
“可怜的孩子,唉……”见寇匀衣裳残破,面色蜡黄,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拿出钱财放到了寇匀的破碗里。
寇匀看着破碗中的铜板,愣了。原来自己已经和乞丐没什么区别了啊。
拄着拐杖,寇匀敲开了一座寺庙的大门。一小僧走了出来:“施主,来本寺有何事?”
“这位师傅,玄奘法师可在庙内?”寇匀一脸病态,颤颤道。
“哦,来找玄奘法师啊,法师正在庙内挂单,快随我来!”小和尚搀扶着寇匀,把他领到了寺内。
玄奘听闻有人找他,连忙是放下经文走了出去。见到骨瘦如柴的寇匀,忙道“罪过,罪过”,让小和尚将寇匀放到了他挂单的床上。
“小施主,有何事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说,阿弥陀佛!”玄奘双手合十,安慰寇匀道。
“嗯!”躺在床上,寇匀很快就睡了过去,他已夜无睡意数日,此时是身心俱疲,不过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端着碗粥,玄奘来到了寇匀的床边,他轻轻呼着勺里的粥,喂给了寇匀:“少年,若我猜的不错你便是那寇大善人的长子吧?”
“嗯,法师猜得不错,我确实是寇家的后代。”寇匀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的七岁孩子,反而像一个老练的中年人。
玄奘叹了口气:“孩子,你家乡的惨遇贫僧是知道的,不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寇匀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下了床:“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见到寇匀如此,玄奘并没有一丝意外:“寇施主,入我沙门,便是出家之人了,吃斋念佛,清修养心,这些规矩和苦可不是说说,你可想好?”
“我已无处可去,希望师傅能收我为徒,无规律不成方圆。师傅,剃度吧!”寇匀点了点头,认真道。
“好,我玄奘便收你为徒,徒儿,你既然想出家。俗家之名便不可在用了,今赐你法名‘归真’!”玄奘单手持戒刀,看着跪在佛像前的“归真”,说道。
“弟子归真愿随师父修行!阿弥陀佛!”剃去了光头,归真正式成为了一名佛教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