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都忙得脚不沾地,差点连你的头都摸不着了。”徐策嘿嘿地笑:“让我摸一会儿。”
傅锦仪:……
“那我把头发散下来给你摸,你这样胡乱地揉,上头一层都给你揉成麻团了。”她说着把簪子和花钿一样一样地摘下来。
徐策果然越发大胆地磋磨她的头发。
“我问你正事呢,大伯他果真是求见太后去了?”傅锦仪忍着头上的不适,追问道。
哪知徐策又轻笑了一声。
“这事儿是你该管的吗?”他揉着对方头发的手不由加了点劲儿:“上回大伯来求见你,本也是该母亲来见的。我瞧着,你最近是闲得发慌了?”
“啊呀,你别使那么大劲!”傅锦仪跳着脚反抗起来:“我不过是问一句,问一句都不成了?如今我连屋子都出不去了,可不是闲得发慌。你既不能在身边哄我开心,好歹让我有个解闷的地方!”
徐策只好松开了手。
“好好好,有你解闷的时候!”他忙赔笑:“大伯进宫这件事,明日也该有结果了!等到时候,你可就有的好戏看了!至于现在……你就别打听了!”
啊?
傅锦仪扯了扯嘴角,刚要骂他,隆起的肚子上很突然地鼓出来一个小包。
傅锦仪脸一红,忙伸手捂住。
七八个月大的肚子,里头的小子整日翻来覆去地折腾。那寸寸思的解药都吃完了、中毒的症状也都没再出现了,傅锦仪整个人也有精神了,孩子也跟着有精神了。现在她还分不出男女,但瞧着那孩子不分昼夜地在肚皮上鼓包,傅锦仪开始担心这不会是个乖乖听话的娃。
“你捂着它作甚,赶紧松开!”徐策去扒她的手,兴奋道:“给我瞧瞧!”
傅锦仪的手腕子被徐策抓住了。她有些羞恼地看着对方,只是这时候,第二个包又鼓出来了。
“哟,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徐策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按那个鼓起来的包。
他这一按,里头那小子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竟鼓包鼓得越发欢实了。徐策抓了这一头、另一头紧跟着鼓起来,他只好放开了傅锦仪的手腕子眼疾手快地去按。
傅锦仪看傻了。
“徐策,你住手!你这是在玩打地鼠吗!”
徐策忙收手,只是他不按了,底下的小人也不鼓包了。
“都怪你,把孩子吓回去了。”徐策埋怨道:“行了,下回再鼓出来再叫我吧!”
傅锦仪:……
傅锦仪对徐策那日的话半信半疑,想着再遣人出去打听大伯父进宫之事,却发现几个心腹丫鬟们个个被禁足府中,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她埋怨徐策蛮不讲理,却也只等老实地在府中等消息。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外头竟还没动静,她不由急了,唤来和她住在一块的花朝道:“不是说很快就能出来信儿么?难不成,是徐策他脾气一上来,把大伯父给处置了吧?”
说实话,傅锦仪一直很担心这一点。
在很多大事小事上,她和徐策都意见向左徐恭为晋国公府求情的态度早已令徐策相当恼火,若不是她在背后劝了几次,怕是徐恭真的会人头落地。
“这事儿您问我作甚?”花朝似乎并不高兴:“前些日子大将军还命令我去京外办差,如今却不准我出府了,只为贴身伺候着你!”
傅锦仪脸上尴尬起来。
“这……还真是拖累你了呀!不过这事儿可不能怪我!”她赔笑与花朝道:“怎地,连你都不知道吗?”
花朝冷哼一声。
“再等等吧,大将军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既是答应了你的事,万万不会改口。”
傅锦仪不好意思再问了。
徐恭进宫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走到今天这一步,晋国公府在徐策的整个计划中早已没有什么分量了,不论如何处置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徐恭这个人……
傅锦仪不欣赏他处事的方法,但她很不希望徐恭被徐策拿来杀鸡儆猴。
怎么说呢……不是因为徐恭是南疆大将、对徐策有追随之功,而是因为,徐恭是徐策在整个徐氏宗族里唯一的亲人了。
她和徐策夫妇二人,嘴上说着和晋国公府势不两立,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会愿意做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晋国公府不承认徐策的血统,甚至对她下了剧毒要断绝徐策的子嗣,这是晋国公府的过错,却也是徐策的命数。如果可以……
谁不希望能拥有宗族的支持和保护呢。
徐恭的存在,仿佛是在提醒徐策,他还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人。
如此闲坐了一上午,正午传膳的时候,倒是有个年纪很小的小丫头跑进来道:“花姨娘叫奴婢传话过来!”
傅锦仪一骨碌爬起来了。
“她说什么?”
“花姨娘说,宫里头传旨要请几位亲近的外命妇进宫去呢。听说是各色的红梅都开了,景致额外动人,特意请您进去赏玩。大将军也发了话,说您每日在府中足不出户,不如进宫瞧一瞧梅花。哦还有,花姨娘的马车已经预备好了,刚出了门,只等着王妃殿下您。”
这小丫头噼里啪啦说完一通,傅锦仪听傻了。
在听见徐策发话允许她进宫后,她心里简直是欢呼雀跃。宫中太后圣上都是徐策把持的,不论有什么旨意都是徐策的意思,请她进宫赏梅花,那就是真心实意要让她游玩解闷的。这可真是这一个月里最好的消息了……
可花朝已经出了门是几个意思?
花朝是习武之人,她嘴里说出来的要出门,那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傅锦仪是个普通人,还是安王府的主母,她要出门,总得换件衣裳梳个头吧?
“您倒是快点呀,花姨娘性子急,再等一刻钟就要先走了!”小丫头毫不留情地催促道。
傅锦仪简直想晕过去。
“你你你让她等等,我马上!”她慌忙从软榻上翻下来,捧着肚子扯了衣裳:“快快快给我梳妆啊!”
若是可以,她早就不想让花朝伺候自己了她和花朝的性格是真不合。
当然,她和徐策也合不来。
……
等傅锦仪提着鞋子跑出来时,轿子里头的花朝穿了一身海棠红素软缎的华服,发髻上插了十二支白玉兰翡翠玉钗,耳下还缀着红宝石攒梅玉坠子,把傅锦仪看得呆了一瞬。
“你这是……”
从前花朝不是没穿过这等华服,尤其在作为徐策妾室跟随进宫的时候。但那是从前那个时候徐策需要她成为傅锦仪的盾,需要她穿金戴银做出一副宠妾的模样。
花朝对此老大地不高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将,怎能喜欢寻常妇人穿戴的繁杂冗余的衣料呢?她从前还没少抱怨,口口声声说着等日后时机到了,第一个要办的事儿就是写一封休书给徐策,再也不干这做妾的麻烦活儿了!
现在天地都颠覆了,似乎……
她也用不着委屈自己了吧?
“一时兴起,把您从前赏给我的一箱子衣料翻出来了,看着这一件甚好。您瞧着还行吧?”花朝回答道。
傅锦仪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很漂亮……”她讷讷道:“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些衣裳了?你若喜欢,我库房里都堆成了山,你多挑几件……”
“哦,您那库房我都瞧了,除这一件是天蚕丝的衬里,其余的都是些俗物,还是算了。”花朝摆一摆手:“若您还有天蚕丝的料子,再给我多做几件吧,要茜素红、胭脂红、还有葛巾紫的颜色,每一种做两件。再做一件雪缎的大氅,一件墨狐皮的夹袄,再来两件软烟罗的裙子……”
傅锦仪的眼角直抽。
花朝这人吧,平时不会跟她要什么求什么,可一旦真要了,那就是狮子大开口。
莫说天蚕丝这种料子一寸丝比一寸黄金还贵重,雪缎又是吐蕃贡品,那茜素红的染色也不是民间作坊里能制的。
“我有多少,你都拿去!”傅锦仪连忙道,实际上她库房里所有的料子加一块儿怕都满足不了花朝的要求。
“您都记住了吧?那咱们走吧!”花朝大喇喇地吩咐道。
傅锦仪揉着脑壳将她刚才说的都寻思了一遍,确认自己记住了,那边花朝派来的两个小丫头已经急火火地拉着她往车上塞。
马车很快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