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死在萧云天手里的惨烈教训让她牢记,男人这种东西,是绝对要小心防范、不能轻易交心的。男人啊,野心大,欲望大,偏偏性格又冷酷,不似女人那般善良柔软。
而徐策这样的男人,一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他在淮南剿匪时杀人如麻的恶名可不是作虚的,他第一个未婚妻的死因也那么令人胆寒。
只是和徐策相处久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绝不是什么坏人。
看起来面相凶悍,但实际上,徐策从未伤害过她,反而拼尽力量来帮她。
傅锦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对待徐策?她真的能顾相信这个男人吗?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那边徐策已经跨出了门槛。傅锦仪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突觉心口一阵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
“痛,好痛!”傅锦仪死死地摁着胸口,当场瘫软在地。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股子恐惧也升腾而起。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血,疼痛的感觉和在宗人府里第一回吐血时一模一样。
此时那徐策不过刚跨出门槛,后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他疑惑地回首一瞧,竟见傅锦仪浑身蜷缩着瘫在地上大口地呕血。他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冲过去抓了她的手臂道:“怎地了,这是怎地了?”
傅锦仪已经疼得五脏六腑绞在一块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疼”。徐策急急将她抱上床榻,大声喊道:“御医,传御医!”
傅锦仪这一遭发病可把身边人都吓坏了。
自那日从宗人府抬回来,她多日卧病在床,身上虽有些嗜睡、乏力、厌食等等症状,却并没有再吐血了。那两个受了徐策好处的御医也私下说了,傅锦仪这病也不甚严重,只需静养。
因此当她再次吐血的时候,徐策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他以为这丫头是身体底子不好,兼之年纪小,体内残留的余毒终究酿成大祸。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什么贞洁名声了,连忙遣了下人去请宫中所有的御医前来,还遣身侧的亲卫去请皇后娘娘坐镇。
只是很不凑巧,皇后前脚探望了傅锦仪,回头嘱咐了太子妃两句话,此时已经起驾回凤坤宫。而宫中圣上瘫痪久病不愈,御医们大半守在乾清宫,分派两个德高望重的御医住进东宫为太子妃和傅锦仪诊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徐策本想请那位医术高超的院判大人前来,御前的人却不敢放人,圣上此时又睡着,没有人敢叫醒。
徐策左右求告无门,一时都慌了手脚。床上的傅锦仪口鼻流血,意识也有些模糊。他惊恐万状,险些亲自进宫闯乾清宫去,好在这时候那两个跪在床前的御医开口拦住了。
两个御医多日来住在东宫,为太子妃和傅锦仪两人诊治,虽然医术不如院判大人,好歹也是国手。在傅锦仪吐血后,两人是第一个被徐策拖进来的。
他们瞧着傅锦仪满嘴的血也吓得不轻,要命的是,那徐大将军还在侧大呼小叫,一张黑脸如阎王一般,差点把两个年迈的御医吓出病来。两人强打精神为傅锦仪诊脉,好在诊了半晌,两人都松一口气。
“将军,这是先前吃的药起了效,如今呕血是催吐毒血。”一御医伸袖子擦了擦汗,道:“先前还是太子妃殿下开恩,赏赐了一样天池红参为县主入药。红参价值连城,尤其在解毒上能够疏通经脉、清除余毒,不会产生后患。只是有一样,这太子妃殿下赏赐的红参年份久、药性烈,县主年纪小受不住,这才吐血。”
另一个御医也道:“不过是吐尽了毒血,没有大碍。”
徐策提着步子正欲进宫,闻言才站住了。他铁青的脸色稍稍平复,却仍旧紧紧攥着拳头,瞧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傅锦仪道:“那她为何会疼痛晕厥?”
也不知床上的傅锦仪是听见了还是怎地,徐策这一问,她的心口又疼得厉害了些。傅锦仪对生死还是太过恐惧,又疼得厉害,呻吟一声竟伸手朝徐策道:“徐策,救我!……”
“锦仪!”徐策哪里受得住,不顾御医等外人们在场,竟奔上前将傅锦仪捞起摁在了自个儿怀里。
傅锦仪神志不清,又疼痛难忍。她并没有听清御医们的话,反倒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与此同时,宗人府里不见天日的苦难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那种被人绑在绞刑架上的感觉让她更加惊恐。她吓得半死,早已顾不上什么贤名,还主动往徐策怀里钻,一壁哭道:“我害怕,我害怕!”
其实,宗人府里那一月多的时光里,她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所有的坚韧和勇气,都是绝境中被逼出来的。她一个弱女子,先是胆大包天用木雕往外传消息,最终竟能亲手服毒来陷害豫王的党羽,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吗?不,不是的,她不过是凭一口心气撑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