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和傅锦仪都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外头搭上线。
而且是越快越好。
两人自然都很焦急,但这事儿偏偏急不得。若是一旦急中出错让人抓住把柄,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她们必须足够有耐心,在焦灼中等待最合适的机会。
更要紧的是,内忧外患之下太子妃还要百般小心,不能让女官们发现她怀了身子……
发呆的傅锦仪心里实则跳得很快,抄经书的太子妃也浑身难受。
两人都是能沉得住气的主儿,倒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不合适的行为,只是这一天一天地捱过去也不是个事儿……
这都十多天了,再没有法子,难道真要等着赐死的圣旨么?
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太子妃先坐不住了。
比起傅锦仪,她更熟悉宫廷。她知道通常情况下,一个月,会是圣上从犹豫不决到最终作出决定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
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身为东宫的主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虽然出身不佳,手里倒不会缺势力,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她有资格动用皇后和太子的势力。在这一天的清晨,她吃过了早膳后,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了送饭的小窗口前头。
宗人府虽是关押贵人的地方,但这鬼地方的日子一点都不会好过,这个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所有的门窗都被木板钉死了,看押她们的女官跟随居住在相连的后院厢房里,唯一能看到阳光的就是这个送饭的小窗口。
太子妃每日抄经之余,也喜欢四处走动,她站在窗口前贪恋阳光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女官的注意。
太子妃小心地从袖口里掏出一点捏成团子的米饭这是早膳时她小心翼翼地从碗里捏起来的。
就算在宗人府,东宫也有自己的棋子。太子妃将米团子捏在手里,很快,天空中一个细小的黑点飞了过来。
是鸽子。
太子妃唇角溢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正在那鸽子飞过来的时候,太子妃眼角的余光一瞥,她看到了令她惊诧的一幕。
在距离这个小窗口三尺远的地方是一条下水沟,这房子里住着这么多人,脏水泔水之类都从这地方往外倒。只是……此时这沟里却伸出了一只手。
如果那是寻常女官的手也就算了,在没有废位赐死之前,她还是太子妃,傅锦仪还是县主,一众女官们是要给她们端茶倒水的,倒泔水这样的事也是女官来做……不过这一次,这双从水沟底下伸出来的手,并不是女官们的手。
手上套着一只碧荷缠丝羊脂玉的镯子。
是傅锦仪!
太子妃心头一惊,迅速收起了手里的饭团。空中的鸽子本已经飞的进了,却没有了食物,很快就又飞走了。
太子妃无暇管这鸽子了,她能感觉到傅锦仪的手出现在下水沟里是不正常的。她想要唤鸽子,难道傅锦仪也想要做点什么?
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手里握着力量……傅锦仪有什么?她又不是宫里的人。
她真担心傅锦仪会做出什么弄巧成拙的事情,反倒把她一块儿连累了。
她收了手,转过身来,只是这一转身,她又惊了一瞬。
傅锦仪根本就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动作,而是在……倒泔水!
太子妃很吃惊,她没想到傅锦仪真的在倒泔水,她还以为……
可是,就算是倒泔水,这也不正常啊!
傅锦仪是一品的县主,什么时候干过这样下贱的活?就算被囚禁,也都是女官们来做这些。可是此时的傅锦仪真的跪在水沟前头,费力地将一桶泔水泼出去,随后又拿起身后的另一个小木桶。
这个桶里装着的可不是泔水,而是夜香啊!
倒夜香这事儿……一贯是最卑贱的奴婢来做啊!名门望族的千金们,即便是如厕都要人服侍,什么时候碰过夜香?
而傅锦仪跪着的姿态更让人觉着屈辱。
一桶夜香再次泼了出去,只是因为傅锦仪两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活,实在有些笨手笨脚。那一桶夜香竟还洒了一点在屋子里。
顿时,身侧站着的女官不高兴了。她立即捂住自己的鼻子,埋怨道:“县主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