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氏和请罪的傅妙仪等人都在跟前,傅老夫人这几句话,又是大大地落了谢氏的面子。谢氏讪讪地腆着脸道:“老夫人,八丫头是为了救您才伤着了的,我这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八丫头。”
傅老夫人懒得理她,冷哼道:“你有这个心,不如多教导四丫头,让她别再丢人现眼!这八丫头既懂事又乖巧,你身为继室出身不佳,平日里也是德行有亏,八丫头这么好的孩子你就别沾手了!”
傅老夫人从前虽和谢氏不对付,这么劈头盖脸直戳戳地骂倒是许久不曾了。谢氏叫她骂得眼睛都直了,软着身子跪下不敢言语。那边傅妙仪听着都受不住,想回一句嘴,却怕老夫人当众将母亲今日污蔑傅锦仪的幼稚手段捅出来,一时也跪地不言。
傅老夫人甩袖离开了锦绣苑,并命令傅妙仪立刻回侯府去,不必为了今日的事情请罪了。白嬷嬷领着两个仆妇留下来服侍傅锦仪,谢氏想过去送两个人伺候,都让赶了回来。
傅妙仪还想去景和院里跪地请罪,傅老夫人理也不理,任凭她跪着。傅妙仪跪到了晚膳时分,都没等来老夫人一句话。本想继续跪下去求得老夫人的原谅,无奈心腹过来回禀,说侯府中苗老夫人又腿疼,要她回去伺候。
傅妙仪最后还是爬起来走了,谢氏送走了傅妙仪,一个人心力交瘁地回了自己的卧房。她回想起自国公府回来后老夫人对她的刁难和羞辱,想起瘫痪在床的傅嘉仪,再想想现如今被老夫人当成掌中宝的傅锦仪,心里五脏六腑都被灼烧地痛起来了。
“傅锦仪,傅萱仪,你们这群小妇养的贱人!”她将门窗关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大喊。
她承认,是她看轻了傅锦仪,还以为那牙尖嘴利的傅萱仪才是她最需要对付的,一时不察竟让傅锦仪钻了空子。可是……这样的错误,她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犯了!
她死死地咬着牙,没关系的,傅锦仪是什么玩意儿?一个没娘的庶女,早该死在北院的丫头!她不用慌,不用急,当初从一个外室成为傅守仁的嫡妻,那么艰难的日子她都过来了,如今不过是对付一个小丫头,她怕什么?
嘉仪,你等着,娘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你残了身子,娘要让那个小贱人百倍偿还,让她千刀万剐地死去!
谢氏心里再恨,面上却要殷勤地照看住在锦绣苑里的傅锦仪。
傅锦仪那摔断的手臂实则不甚严重,按着孙郎中的说法,断面齐整,裂口不大,养三个月就能好。对于死过一次、而且还是活生生被金锤砸死的傅锦仪来说,这点伤势真不算什么。只是傅老夫人疼惜她,连日里吩咐了厨房送去流水的药膳为她补身子,又取了自己当年陪嫁里的两瓶治疗骨伤的紫玉雪参膏药给她。
傅老夫人的娘家赵家是蜀州大族,门楣高于傅家。她拿出来的那两个小瓷瓶子还是当初从皇宫里拿的。傅锦仪用上之后,果然见效快。这本是小事,只是傅锦仪住的那个暖阁就在傅嘉仪的卧房后头,相比于傅锦仪受老夫人疼宠,那傅嘉仪的日子简直是苦水里熬着的。
“你不知道,四姐姐听说了那紫玉雪参膏药的事儿,哭了一整晚呢!”傅萱仪也是闲来无事,拿着一筐子李子来探望傅锦仪,笑着道:“四姐姐伤成那样,孙郎中说她要残废了的时候,母亲还曾到老夫人跟前求过,想着老夫人手里或许有些好药,能给四姐姐试一试。可老夫人厌恶四姐姐,更厌恶母亲,什么都没拿出来。”
彼时距离傅锦仪摔伤已有两天,伤口不怎么疼了。她坐在床上,左手吊在脖子上,身后靠着两个迎风枕,一边看一本外头买的画册子一边捡果脯吃。瞧着傅萱仪脸上满是戏谑,她忍不住道:“五姐姐少说两句,这是锦绣苑,不是咱们的浮翠园里。”
傅萱仪嗤笑道:“我早和她们撕破了脸,管那么多。”
又抓着傅锦仪的手,拉她道:“哎,我跟你说话呢!这两日可真是痛快,母亲每日受老夫人训斥不说,四姐姐的日子才叫凄惨。她那伤势可比你严重百倍,偏偏老夫人厌恶她,甚至告诉母亲这样败坏家风的孙女没有也罢!如今你伤着了,老夫人一声令下将府里的雪参都送到你这儿来了,四姐姐要入药都求不着!我看啊,自国公府那事儿之后,老夫人眼里就没有四姐姐这个人了。偏偏四姐姐蠢笨,还敢帮着母亲污蔑你,岂不是更受老夫人厌弃。”
傅锦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臂,摇头笑答道:“老夫人这是太宠着我了。按说我这伤养着就能好,也不需要什么雪参入药的。”
傅萱仪笑着撇嘴:“是啊,太宠着你了。你这样的孙女,懂事、乖巧、孝顺、纯善,换了谁都是要宠着的。只是我也佩服你,当时老夫人摔下去的时候身边那么多人去救,唯有你跑到老夫人身底下垫着。我站得近,还想去拉老夫人的胳膊,可惜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