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双人格的超兵群体对这件事仍然很关注,不少人在须臾上借阅、搜索各种相关伦理学书籍私下解析。好在虽然人类两性关系与人类的命运及生存密切相关,但人类长久以来的另一个传统是对这类话题抱有着十足的羞耻心大概或许至少正式场合如此。总之并未在明面上引起太大的波浪。
但群众各自思维的后果之一就是探讨的方向很快就歪到没个边际。
除了爱与自愿的原则外,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遗传病禁忌,涉及到某个特别微妙的话题。
既然以天人的医学技术基因调整已经可以治疗或预防一切遗传病,那么基于遗传病的可怕而使近亲不准结合的伦理传统是否值得继续维持?
一次食堂午餐后的小聚中,席琳突然这样问到刹那。
她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出于什么简单的某种用以娱乐的心情。
刹那由于重生与量子思考导致的博闻与成熟而成为她求问的对象。
这孩子不知所以地看向席琳,略作思考、勉勉强强地答:
“很抱歉对于两性、婚姻、伦理,我对此所知甚少,我无法简单地给出我的回答。”
你问这个想干什么?我记得你孑然一身、也没有兄弟姐妹吧?
何况我只是个孩子而已,请不要问我这种事情
席琳好像看出了刹那憋在心中的疑惑,心平气和地解释自己的动机
“不用抱歉,是我唐突了。在阿扎迪斯坦与库尔吉斯共尊的某个宗教的经典中写明不准近亲结婚,并且举例许多种伦理关系等各种情况。不过原阿扎迪斯坦统治集团十十派中有人援引古代所谓圣者的举动支持自己的近亲结婚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样啊。”
刹那作为库尔吉斯人,也听过与读过这宗教的经典。
“在当初,这不无进步意义,可以说是有助于文明的。但过去的他们到底不曾预见未来的后代足以战胜遗传畸形、甚至能够改造人体。没有足够信息,我也无法独断地做出一个判断。但毫无疑问的是凡是想通过经典与圣者的援引来证明自己作为可信与可行性的人都不值得同情。”
他们可能正确,但这行为不值得任何的效仿,无非想要利用某种神秘的权威来压倒人,即使他们想要压倒的人也是这种神秘权威的持有者。
“因此,我也将他们的作为描述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席琳抬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缓缓摩擦水杯,说:
“但偶尔也会自作多情地想,这是否的确是什么真爱之下的不得已,面对强权不敢打倒的情况下,想着委屈地利用强权本身的漏洞与规律来在内部战胜它或改变它。”
“席琳姐,你总不会还对爱情充满浪漫的憧憬吧?”
另一边的人突然插话道。
这家伙其实也不大,只是这么故作成熟地指摘。
“难道不可以吗?”
她和皇一起冷冷地瞪了回去。
“呵呵,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面对强力,他摆手讪笑,表示屈服。
爱,无论仍然追求亦或是对之幻灭,至少现在仍是人类精神世界永远主题之一,在可预见的未来,且将继续是下去。
说起来,在脑量子波中,刹那问到提耶利亚,变革者的爱情与两性伦理是如何的?
部分战斗用变革者并没有两性之分,似乎是伊奥利亚或认为这会妨碍战斗力重新设计了相关基因,而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时间还太短暂,且都服务于伊奥利亚计划,没有时间与兴趣建立属于变革者的伦理。混入常人生活的情报型变革者通常会有两性区分以掩盖自己变革者的身份、可以正常结婚生子,随同常人的伦理知识。提耶利亚不自然地继续用餐巾纸反复擦干净的手,在脑量子波中答完又问:为何你会问起这个?
我想要尝试寻找一些既有的经验,却不幸地发现那确实是人类从未探索过的领域。那个孩子一手撑头,有些头痛地在脑量子波中无奈地回应:倘若说复活确实成为某种可能,人类也进化到纯种变革者、拥有漫长的寿命、并且不用在为任何的抚养责任与物质需求发愁,未来的伦理观一定会发生了不得的变革吧?
很显然的道理。
就好比对遗传病的解决使近亲婚姻不再有科学上的障碍,只沦为一种习惯上的传统工业革命的发生使妇女的生产力得到充足的重视对寿命限制与物资需求的解决,作为迈入宇宙的人类其家庭、爱情与一切的伦理又会变得如何?
这亦是sr重重顾虑中的一个。
对刹那而言,他并不会自以为是地选择将技术封印而不用其开拓未来,但究竟可以抵达何等的后果,仍需要沉思与引导。
随着时代步子的迈进,人类所创造的万物万象也将重构。
在上一世的最后似乎已经出现了征兆,但人类仍然在遵守过去的传统。提耶利亚若有所思地答,在部分探讨未来技术下伦理关系的科幻作品中,通常会不负责任地支持现有伦理,但刹那,你似乎并不拒绝这种演化?
是的,我只是个过去的人,也受限于自己的观念。但倘若未来的人类诞生属于他们的有益的新观念,我也觉得那是很好的。但不论如何变革,我希望那是尊重每个个体、每个个体的意志以及每个个体的选择与判断的,而且这是向着未来的人要面对且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这时候,提耶利亚突然起了点玩笑的心思。
虽然话这么说,但倘若未来长生的人们绝大多数都选择不再组成诸如家庭的团体、也不再繁衍后代譬如说这种可能性,你怎么看?
刹那把这问题当真了,一下子就沉默下来,在众人讶异与不知所以的目光中沉思良久,才在脑量子波中答道:
这应该是不好的吧?
那你会怎么做?
希望劝阻这种行为,并改变他们的想法吧?
摊手那时,你可也变成落后的守旧党了。
不要总是拿某些只是可能、还未发生的虚无缥缈的事情来考验一个人啊!
假设各种两难问题,然后用它考验一个人,正是许多无聊人士最爱做的事情之一。
这孩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有些恼羞成怒,但很快想到其他方面,但又因某种期待而心情愉快地说:
但那时,即使争执得再厉害,应该已不会发生悲剧性的纷争了吧?
不是通过任何物理或精神上的消灭、收买、奴役、囚禁、疯狂与顽固不化,而是以平和的、友善的方式将一切问题解决,且能和平共处。
在这个时代仍天真得如同梦呓、笑话,仿佛不懂事的孩子或者蠢人才会有的愚见,这期待在未来能否成真?
提耶利亚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微笑。
我想,一定会如此。
也正是天人三百年的所往。
在刹那明确表示他无法对相关问题做一个一劳永逸地解答后,sr内部突然地、很快不再纠缠相关问题,这热潮就一下子衰退下去。
刹那对之感到诧异,但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联。
“因为我的一举一动仍然引导着sr的方向。”
他有些困扰地说。
“一个有益的引导会使人走出自己的道路。一个有害的引导会使人误入偏执的歧途。这没什么不好的。”
“但愿如此。”
刹那回应。
今日要正式展开对预备高达驾驶员的审核,以及进行有关脑量子波的加密、定向转发、定向接收的最后一部分实验,任务很重,并不轻松。
好在天气清朗、阳光明媚,澄蓝的穹顶几朵薄又疏的晴云在晨光中发出人醉时脸颊上的红色。开门的瞬间,清晨的凉气便把早起人的心情冲了个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