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分裂相争的人间的一切都早已与他无关。
他努力地想要咽下冲上喉头的淤血,可最后怎么也忍不住,只在嘶哑与破碎中发出他这无用的一生最后的叹息。
“真是”
寂寞呐。
直到结局,他仍然是孤独的。
地上血液落于火焰返照钢铁的侧颜,天上清瘦的下弦月正渡过灿烂银汉。
“我并不觉得这是无用的、也绝非是没有价值的、更不是错误的,但也因此,存在着无数需要思考与琢磨的空间。”
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孩子不知在说给谁听。
“刹那?”始终保持通讯的阿雷路亚疑惑地问。
“既然坐上机动战士站在我们的面前,那么一定是抱有着非战斗不可的理念吧?”他继续说,“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者伟大、或者矮这是作为驾驶员的我们所必须要尊重的战意。”
面对既成的定局,身处火焰之中,向往夜空的战士将目光投向永远的月。
古时之月、今时之月,何茫然。
飞散的粒子光华,将哀伤的灵魂一个个记录。
“这种事情早就知道了。”
阿雷路亚答。
他想要做一个微笑的表情来应对,却被沉重的气氛感染。
异的双瞳穿过红尘世间,借由装置轻松把握所有逃离的人流走向。
空战形态的堕天使以极速掠过,挡在他们的面前,并以瞬间的刺击打穿了护卫用机动战士。飞跃的钢铁碎片划穿不少人的防弹衣薄弱处。
rsr埋伏在附近的地面部队也持枪械规律到来,把数个逃亡队伍围住。
其中领头人认识到这俨然的绝境,反而洒脱得紧,以大广播在电子与现实双重的世界讲话道:
“为何不用机动战士把我们杀死!作为一种施舍般的伪善吗?那我告诉你,我们不需要!我们都是为了理想献身的崇高战士,而你们只不过是屠夫罢了!屠夫!懂吗?屠夫!亦或是想要俘虏我们、拷问我们?那我告诉你,还是把我们都杀了吧!”
明明连声音都在颤抖,却仍然顺从自己行为已久的伪装。而当伪装变成一种日常时,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实。
这世上有两种自杀。
一种叫做生活不值得去过
一种叫做为理想与爱殉身。
这世上亦有两种理想。
一种来自领悟与觉醒,一种来自控制与谎言。
一种是为了让人生活,一种是为了让人去死。
阿雷路亚平静地答道:
“因为在人类的世界里,机动战士的敌人只有机动战士,只斩对这世间红尘战场有所决意之人,这是最高的尊重,也是最大的残忍。”
但幸运的是rsr既然能够俘虏他们、确实不准备轻易地将他们杀死。
这个领头人在无意识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当被rsr的地面部队扣住关押时,就有底气桀骜不驯地挣扎,仿佛一只虽败犹荣的公鸡似的。
当在拷问中,他被问到为何不去死时,他是义正言辞地答道的:
“为了理想,苟且偷生、胯下之辱都是必须的上天降下的试炼。假如我就那样死去,反而会辜负这一切、辜负那些甘愿为我死去的人们的心啊!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背负着所有人的意志,坚持到最后一步。”
只不过已经没有人相信他。包括那些曾为他负伤入死的手下们。
在他漫长的劳动改造的囚徒生活之中,他也是最会偷懒与指使人的一个。
“真是恶心。”
阅览过这劳改犯的审讯记录后,刹那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想起阿里阿尔萨谢斯曾经义正言辞的宗教宣传。
后者,现在的他很辨认全然虚假,但前者,他也会为之颤动而难以理清。
“明明在战斗中呼吁那些士兵为了自然回归主义的理想去死、现在自己却又说着自己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是因为他自以为更富有才能与力量、可以东山再起以报全部的仇恨?还是单纯的贪生怕死的智慧?”
“没有人确实地知道答案,在最终现实的结果水落石出之前。”
提耶利亚平淡地应道:
“但他已经没有、也不会再有那个机会了。”
入冬之后,在全球性的反对浪潮前,议会也宣布对nr作战。nr的大量基地被三大联合的军人攻破。于是nr很快销声匿迹,不再能有任何作为。
出乎刹那意料的是,数个nr的资助方、大资本集团在这一事变中被揪出来、一一清算。
其中并不包括明显背后与nr有关的prs。在刹那、提耶利亚等人的讨论中,这次nr的覆灭很可能也存在背后资本集团的矛盾爆发与互相揭发在。
失败的也就随着nr一起埋葬在历史中了。
而自然回归主义的思想自然沦为过街老鼠,从人人推崇变成人人喊打。曾经自诩为自然回归主义者的社会精英们也纷纷改口,决不在口中称什么自然回归主义了,那些反对自然回归主义的著作反倒被他们经常提及其中的妙理明言,好似他们早就看得个通透、之前作为只不过是胁迫于世俗潮流的无奈一般。
“我倒觉得可惜。”
驻扎在天使宫的医生乔伊斯莫雷诺在一次例行的交流上拿出他签过名的自然回归主义。这是他年轻时候特意求来的。
他摇摇头,无奈地说:
“自然回归主义的提出者十几年前就意外死了,可以说是那个年代哲学界最大的损失之一。这个人最是热爱宇宙与星空不过,为太空发展写过无数篇支持的社论,连死了都捐出自身大部分器官,剩下的一把火烧了送进太空追梦而去。
他提出自然回归主义,从来没想过搞什么恐怖组织,更没想过要反对国家,只是想要警醒人们不要盲目发展,而是要理性小心地探求自然的天理,时刻反省自身,追求人与人抛却一切复杂社会关系的大爱,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罢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一个nr假托于此,居然弄到这个地步,连这位大学问家居然在死后的现在身败名裂,人人都以批判他为荣、为一种进步了。”
小小的菲露特好奇地问:
“医生、医生,你这么推崇他吗?”
“也不是推崇,现在的我可以很清楚地指出其中谬论与偏颇的地方。这并不代表我胜过他,只不过我站在十几年后无数巨人的肩膀上、见多识广罢了。但毫无疑问的,当时的我投入到无国界救助领域,确实有部分因素是受到他思想的鼓舞。。”
坐在菲露特身边的玛丽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某一天rsr也会像这样身败名裂。”
“现在名声也不是太好吧?”
对面的皇笑嘻嘻地应声。
听着他们闲谈,刹那突然起了兴致问:
“那你们会害怕吗?就这样,在历史留下污名,或者成为某种人类的耻辱。”
“当然是不怕的!”
不同的声音来自不同的人,不同的话语是同一个意思。
人们清朗的笑声交汇在一起,远远地超过房屋的困索,直被冬日第一场大雪吸收了去,与天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