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最后一抹乳白色的狭带,衬映深暗蓝天。早起的云雀已经放声鸣啭,与人的歌声在混在一起唱给最后的晨星听。
无名的钢铁背对朝阳,屹立在城市边缘,静默如古老又原始的群山,彰显一种非凡的强力。
这里的黎明正繁闹,来来去去的人们把所有想遮蒙世界的雾霭统统赶得干干净净,长长的队伍蔓延到收留伤者的医院里,这时,每个人都放轻脚步与话声、极力维持缄默与安宁。
刹那凭其对高达的精细操作与生体感应,做了很久的挖掘工作之后他自己也负责了一些简单医疗工作,同寻常人一起忙碌到次日晨醒。
虽然阻止得快,但那份破坏力是货真价实的几乎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完美城市突袭战,将暴徒式九二型的机动能力运用到极限。
而其“战果”,就目前统计的结果,超过一百一十五人受伤、以及十四人死亡,其中包括身份极其关键的科考团总代表以及科考成员艾米利欧雷比西。
“艾米利欧雷比西死了?”
即使知道其脑量子波信息已经被收容,皇仍有种恍若隔世的错愕。
前天才分手的男友,今日已经魂归天外。若要再见,不知还要多久的时光。
“你是来责怪我的吗?比利。”
皇抽出空暇应了比利的请求,坐在窗边,注目淡紫天畔下忙碌的人们。
“这与sr、n没有关系,我明白,更应该憎恨的是那些恐怖分子。”掩盖在眼镜下的目光越来越哀伤,“可是我更担心你。”
他的双手不停地搓揉,又垂头沉思,显得他的内心颇不平静。
“这里不是善地。”
“都在同一个地球上,又有哪里是善地呢?”
“九条!你!”
比利猛地抬起头来张嘴呼喊,却又被皇当头喝住:
“是皇!”
“皇?”
“皇李诺瑞加,我的代号,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比利。”
她双手撑着椅子,迎向绚烂晨光,猛然侧首向比利的微笑中,无限的娇柔与甜蜜,灿烂夺目,让他着迷。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善地啊?比利!”
正当比利要说话时,皇伸出手止住他,冷肃地说:
“我并不是否定世界经济联合或者学姐所在的比这里好得多、好得多。但你能看见吗?它们所存在的未来的危机你看到了吗?”
“危机、危机。”比利念到这个词,语气猛地剧烈起来,他吼道:“但是这里就没有危机了吗?你只是在逃避一个选择,反而落入一个更差的选择里!”
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激进与炽烈,强力忍住平复下来,但肩膀忍不住地抖动,他低头喃喃:
“我我害怕你啊!皇,就这样”
他抬起头,哀求似的说:
“就这样无亲无故地消逝。”
然后他粗糙的手被皇柔软的手轻轻地握住。如同秋风似的、让他着迷的飒爽的声音悄悄地掠过他的耳边。
“谢谢,比利,你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要先离开了。”
然后两手相放,好似缺失了什么似的,九条不回头地走了。
门关之后,屋内暗了下来。
孤独以及怠惰,知道了一个回答,便再也不能想出更多的疑问。一切率直的激烈的感情也就这样平凡无奇地沉没在一个无力中。
“最终也只是如此,连自己的心意都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出门,他现在只想要做其他的更多的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人类革新联盟的科考团队中,亦出现数位受难者,都是那位代表的学生。
米娜卡门就站在人革联代表的身后,长久地、复杂地注目死者。
在突然的恐怖袭击发生前,她邀请他们一道前往那街道游玩,最终恐怖袭击发生后,只有她活了下来。
至于有没有什么猫腻,就没其他人知道了。
盖上白色大布的尸体仿佛只是个沉眠的人。有个关系亲近的在旁边不停地哭泣,几个医生不停窃窃私语。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米娜的心砰砰直跳,不停自我说服。
我只是个工具、顶多不过是个刽子手。
倘若刽子手按照国王的命令处决一个无辜的犯人,难道就可以说刽子手是有罪的吗?明明是下命令错判的国王和那些明知错判却装傻的群众有罪啊!
何况我确实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刽子手都不是。要怪只能怪天人的变革者!
她很快就能安心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直到一个医生突然走向人革联代表,委婉地请求道:
“是这样子的,尸体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请问我们可以对其进行检查吗?”
“奇怪?”
那个医生就拿出终端,展示须臾拍摄的照片和物理模拟,开始讲解正常的弹片飞射和尸体伤口的不吻合。
“怎么说呢,像是在空中变向一样”
米娜卡门强压着心中紧张,装作哀伤地,着急开口:
“这不行吧,老师,他们的故乡地区讲究的是落土归根,你们所说的检查想必要很细致的法医解刨,这是不合他们传统的事情,万万不能做的。”
“这方面不用担心。”医生平和地说道:“虽然我们这里落后,但也有专业的遗体化妆师,可以将各种伤口修补、整容。入葬时决不会不合传统礼仪。何况如果确实有什么特别情况”
他还没说完,人革联代表不耐烦地打断道:
“逝者已矣,只愿他们地下长久安宁,又何必打扰他们?”
他可毫不关心这件事情,只目光朝着远远的一个孩子而去,并陶醉在那孩子的身姿之中。
n、n,他的心中全都是这个名字,他以一种近乎无限的崇拜的语气在心中狂念。
医生得不到许可,自然不敢做事,只得无奈地把消息反馈给须臾,并道歉道:
“打扰了,真是抱歉,是我们这里唐突了。”
n到底是个落后的地区,即使被三大联合侵犯领空权、领海权,出于政治上的强弱关系也不敢给予任何警告。
这时,米娜卡门才安下心来。
潜藏在人体内的纳米机器,固然隐蔽得紧,但最好连检查都不给检查。
在他人啧啧称奇的小声议论中,刹那细致地替最后一个轻伤员缝合伤口,他轻轻地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并离开此处。
算上袭击前的白天,忙碌二十四小时后,拜托于特异的体质,刹那的精神仍很好。
他走出去,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长者在门口一转将他拦住,站在他的面前,低头温和轻语:
“n先生,我能与你谈谈吗?”
这人真是科学访问团队中人类革新联盟的代表、从前超兵机关的领头人,刹那认出来后,平静地说:
“一切正式事宜请与须臾商谈。它足以交代你一切的疑问,我并非任何政治的核心人物,只是sr平凡的一员。”
“是的,是的,可我只是出于自己的名义,想要与你一谈。”
恳求一般的,非达到目的不会住手的执着。
“保密条约。”
作为一个形式上的约束。
“可以、可以,那不是问题。”
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家伙露出满意的笑。
屋内,代表放下签订电子条约的笔,仔细地、近距离地大量刹那,看得刹那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