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记忆掺杂在曲良的记忆宫殿里。
曲良漫无目的地在房前屋后乱窜闲逛。
竟也找不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记忆中,那三间黄土垒墙,茅草覆顶,冬暖夏凉,充满人味的茅草屋早已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曲良在原身的记忆中几乎找不到半点憎恨妈妈的成分,更多的是无情重击下的认命。
“小肉······嗯,咳。曲良,妈刚才打电话来。他们打算回来了,你去接他们一趟。”
小肉肉。
这个贴切且肉麻的乳名,曲母叫了七年,曲良也听了七年。
如今,曲母却再也叫不出口,曲良也再也听不见完整的小肉肉。
“那个······我不认识路?”
曲良壮着胆子问曲母,在她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笨啊!循着唢呐声不就能找到了!”
俞绛婷一边喂果果,另一边自己也不停地大块朵颐。
曲母准备了一整个八仙桌,满满一桌的零食。
俞绛婷吃的心安理得。
反正曲良得管她吃,管她喝,管她玩。
关键时刻,俞绛婷出言提醒,化解了曲良的尴尬。
“你别光顾着吃,好好照看果果,我去一趟!”
“知道,知道!”
曲良叮嘱俞绛婷,俞绛婷十分不耐烦的朝他挥手。
曲良坐上车,闭上眼睛,仔细辨别唢呐声传来的方向。
片刻后,轻抬离合满给油,慢腾腾地上了路。
杨家。
青河村老村长杨援国的丧礼正在进行中。
哀乐声声。
嚎啕阵阵。
真真假假。
各人自度!
杨家门口二十米外,李小蕊和燕宓正窃窃私语。
“燕宓姐,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事不宜迟,随机应变吧!”
杨家没报案,燕宓无法动用警捕的力量搜查,只好决定先混进去,再伺机接近杨援国的遗体。
进门的时候,与两位老人擦肩而过。
双方四目相对,俱都当作萍水相逢。
两位老人一前一后,出了杨家大门,正巧在燕、李二女先前短暂停留过的地方站定。
“好俊的闺女,两个都是,唉,老头子,你说咱们大孙小肉肉会喜欢哪一个?”
说话的老人鹤发童颜,面露慈祥,见自家老伴自从瞻仰过老友杨援国的遗体后,便一言不发,吵着嚷着要回家,便借燕宓和李小蕊,想替他宽宽心。
“两个都挺好!只要是大孙喜欢的,都是我曲千秋的乖乖孙媳妇!”
另一位老人神情冷峻,不苟言笑,但想到自己十几年见不到的大孙今天回家,凝固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半抹笑容。
“奠客留步,请这里登记!”
刚进杨家院子,燕宓和小蕊便被人叫住。
二女回头,叫住他们的那名奠仪支客微微一愣。
竟然是生人?
还是两个如此有气质的生人!
燕宓走过去,拿起客单,随手翻了几页,礼金100、200的最多,300的只有一小部分,500包括以上的更是屈指可数。
燕宓掏出300块,让小蕊随便胡诌了个杨某某,诈称杨家某个远亲,顺利混了进去。
“有客到!”
一声有客到,杨家一帮孝子贤孙赶忙出来跪迎。
燕宓给小蕊使了个眼色,小蕊会意,立刻抢出身来,搀扶起一帮她感觉眼熟的孝子贤孙并不停宽慰。
燕宓左右瞅瞅,装模做样烧了几张纸。
只要能让她触碰杨援国遗体,便能查清杨援国的死是否与旃伶有关。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遗体旁,缓缓将手探下去。
“住手!”
一男一女。
一左一右。
异口同声地自东西两间厢房跑出,阻止了燕宓。
原来是杨援国的小女儿和二儿子,兄妹二人得了大哥嘱咐,除了青河村中年龄比较大的几位老长辈,其他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许近距离瞻仰。
还有,除了杨家大哥亲自带来的奠客由兄妹二人跪接外,其他人一律不用二人出面。
燕宓再三解释,杨家兄妹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让燕宓近距离瞻仰杨援国的遗体。
争执中,燕宓忽然注意到杨家老二打了条紫红色的领带,而杨家小女儿更是破天荒地擦了魅惑红系列的艳色口红。
这很反常。
根据背景资料记载,杨援国中年离异,在二儿子成年后,妻子丢下才几岁的小女儿离开了杨家,杨援国又当爸,又当妈,幸幸苦苦拉扯小女儿长大。
父女感情十分融洽!
再看杨家小女儿,虽面有戚色,但无哀容,不仅眼睑上沾着假睫毛,而且眼中还戴着隐形眼镜。
杨家直系亲属的反应很不正常!
一个可怕的猜测正在燕宓脑中酝酿,慢慢成型。
这时,小蕊匆匆进来,拉着燕宓躲到一边,轻声耳语。
“姐,刚才在这里,我见到熟人了。”
“谁?”
“以前,槐姻下乡演出时认识的一个业余乡村草台班子,而今天她们几乎全在这里!”
“这里?”
小蕊顺手一指,指向先前迎接她们的那一帮孝子贤孙。
“其实她们什么都唱,黄梅戏、庐剧、徽剧、泗州戏······只要能赚钱。红白喜寿事的业务她们也接,这次她们就是跟唢呐班合伙,唢呐班负责吹奏,她们则专门负责嚎丧······听说收入还不低呢!”
燕宓沉思片刻,远远地看了杨家兄妹一眼。
“这么说,这群迎客的孝子贤孙中,没有一个是杨家亲属?”
“好像是这样!都是当地那个村和临近几个村的,互相都认识!”
“小蕊,你不是说她们和唢呐班相熟吗?你帮我问问她们唢呐班有没有京胡或二胡,我有用!”
“没问题。”
燕宓随便找了张凳子,在唢呐班不远处坐定,等着小蕊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