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扬眉头紧收,还未来得及答话,突听一个温雅之极的声音,自竹楼上传来。
“风兄!”韩齐海轻唤一声,自竹楼上飘然而下,唤声虽轻,却明显带着阻止的意思。
风十一回头望去,哂笑道:“怎么了,韩天溟。难道你同情这个娃儿,后悔把他硬塞给我作徒弟了,现在想出面阻止了?哈哈,晚了,他现在是我的徒弟,要怎么教,风某人说了算,你管不着。”
韩齐海摇摇头,道:“风兄错了,韩三非有阻止风兄教徒之意。韩三只是想来说明一下,风兄可别小瞧了你眼前这个徒弟。他虽人还可对于生死的体验,绝不会比你我要少。所以,就韩三看来,风兄适才对他说的那些什么生死的话,根本意义不大,这个话题是吓不到他的。”
“哦?是吗?”风十一挑眉看向秦思扬,问道,“徒弟,你不错啊,小小的年纪就明白了什么是生死。来,给师父说说看,生死究竟是什么?”
“不,我不明白。”秦思扬冷冷的回了一声,一下就把两个大人的话给打了回去。
风十一眯起双眼在黑夜中又细瞧了遍他的徒弟,片刻后才转头看向韩齐海,道:“天溟兄,娃儿可说他不明白。”
韩齐海嘴角微扬,淡淡而道:“如此的回答,正说明了他是明白的。”
“你在打什么哑谜吗,韩天溟?”
“呵呵。”韩齐海轻笑。
风十一看向韩齐海:“天溟兄对我这徒弟了解多少?”
“不多,只一点点。”
“一点点,就能明白到生死?”
韩齐海微笑:“这点已足够。”
风十一冷哼一声:“也不知你把这娃儿硬塞给风某做徒弟,是为了我呢,还是为了这娃儿?哼,明白生死?没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能深明它的真正含义!”
韩齐海又是淡淡一笑:“风兄也不要对此太过执念。”
风十一深吸一口气,瞧着黑夜中,韩齐海那惹人讨厌的温雅笑脸,心下不爽,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说,转过头来把目光重新投回他的徒弟上。
“我说娃儿,你要想清楚了,”风十一挑衅而道,“怕的话就现在说出来,风某还可改个道儿教你。哼,要是现在不说,下去的日子,不是娃儿你能想像得到的。”
秦思扬依旧冷着脸,回道:“我没什么说的,我即拜了你为师学武,自当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你要怎么教,我就怎么学。”
“你当真?”
“是!”
风某一顿,又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徒弟,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笑道:“好,小子样儿长得虽粉嫩,性子却是够硬。哈哈,不错不错,是风某喜欢的性儿。行,那就说好了,风某下去不会客气的。呵呵,瞧娃儿的资质,只要真不怕受苦,好好整上一轮,将来必定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嗯,不错不错!”
虽是赞扬的话,秦思扬听着却没有开心,他依旧阻阴沉着脸,冷冷的瞧着他的师父。
下去将会受怎样的苦,他不会去多想。自来到竹林后,一切的转变,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即然无力改变,那也就唯有默默的接受,别无他法。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生活,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再重复来上一遍。这样的日子,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过,早已不能再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
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生活就是如此,前方不是生就是死。即使前面的路你再无力承受,也要忍着挺过去。逃避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是他母妃教给他的道理,而他的母妃,在他过去的岁月里,即是他生命中最亲的一个人,也是他生活上的一个恶魔。
自秦思扬记事起,就被母妃定下了极其苛刻的学习日程表。他每天都必须按着这个定好的表格,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不得有一点儿差迟,否则等待他的,将是地狱般的惩罚。
而这样的惩罚,他不只受过一次。
风十一适才定下的作息,和他母妃的比起来,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在他母妃定下的规矩里,就连吃饭都不算是休息的时间。吃饭时,每吃下一口饭或一道菜,他就要背上一首相关的诗词。而这诗词,只要背错一个字,即使当时他人再饿,下面的饭也是绝不许再吃了。许多次,他就因为背错了一个字,被生生饿晕在摆满丰盛菜肴的饭桌前。
没人敢管,他的老师,对此结果都只能徒然叹息。
在秦思扬的不长的人生记忆中,丰盛的饭菜,代表的不是佳肴,不是美食,而是炼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一个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