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这一场婚姻,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求仁得仁罢了,对于大司马来说,更多的是对她的忌惮和防备吧。
月余之前大司马亲率天罡军迎战衷州大捷,捷报快马加鞭传入玉京城里,被这场战事烦恼了一整年的皇帝听闻自然喜不自胜。
近些年战事紧要、天灾不断,北边有北蛮进犯,西边有西宜滋事,一年到头难得有件高兴事。
输了一场、两场,可以托辞偶然,借口天不时地不利,可连失三州五地,还能怪谁着心去想“人不和”三个字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大司马主动请缨,皇帝思量再三,终究还是许他出征了。
虽然忌惮权臣功高盖主,可是相较于被衷州叛贼灭国,假权于大司马,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放虎出山之时,谁也没曾想,大司马临行前一句必不辱命当真所言非虚,出师大捷四个字,马不停蹄承到了皇帝眼前。
皇帝高兴之余,又犯了职业病,一张嘴,就想赏他点什么,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今连年战乱又适逢大旱,可谓是天灾齐齐招呼过来,可无奈祸不单行,前些日子青云殿又起了火,更是雪上加霜,这让他赏些什么?国库空虚,举国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过生活,非常时期,无论赏些什么都是动摇国本啊。
先交卷再审题的皇帝正焦头烂额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深得帝心的贵嫔娘娘,便举起手来,提出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建议。
结亲。
普天之下,哪有比和皇帝做亲家,更荣耀的恩宠呢?
皇帝嫁贵女,荣耀夫满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大司马已然为朝廷和家国戎马一生,从不曾有半刻轻蔑怠慢,甚至于原配早逝后,他便再无续弦,至今仍无子嗣,长此以往,未免与朝廷有了嫌隙。
如今的后宫,早不复皇帝盛年时那莺歌燕舞的迷人景致,虽有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侍奉在侧,可小姑娘们一无阅历二无子嗣,偶尔争妍斗艳尚可,可说起正事,能为皇帝分忧的却没有几个。
论起来,也就只有孙贵嫔一个,能在政事上面,帮皇帝出出主意了。
虽然孙贵嫔已然年近四十,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年纪,皇帝夜里也不大往她的宫宇去了,但年纪大最大的好处便是与日俱增的阅历了。
这是旁的姑娘都比不上的。
何况,孙贵嫔精于保养,至今一双娇滴滴水灵灵的眼睛仍然娇媚,阂宫上下无人可比,皇帝自然多看她几眼,多听她几句。
她说完这个建议,皇帝立刻茅塞顿开,遂大笔一挥,赶紧将这个年近二十还没嫁出去的大龄女儿打包送出去了。
那日他心情当真不错,从盘龙殿跋山涉水往斜阳宫来,亲自将赐婚圣旨念给姬然听。
可惜她午觉刚醒,跪在他面前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压根儿没明白自己到底是摊上了个什么大祸大喜之事。
好在皇帝也不甚在意,兀自乐得跟什么似的,遂也赏了些玩意儿给她,一算是添置嫁妆,一算是维护一下父女之间的感情。
虽然这父女俩个寻常时候便不怎么见面,甚至于彼此喜好习惯一概不知,只知晓彼此间割舍不掉的纽带是血缘。
姬然被眼前那些珠宝闪得眼花缭乱,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发现了嫁给纪续之的种种好处来。
自此,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几乎成日里都是笑眯眯乐呵呵的,就等着嫁到大司马府去,安心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母正妻了。
反正,她以公主之身份下嫁与大司马,无论是否为续弦,按照晁国宗法,死后牌位都可入宗族,这样一来,她便也不枉此生了。
于皇帝来说,这主意真是不要太好。前线战事吃紧,如此赐婚便将两件事并作一件了,可谓大幸也。
而对她来说,能嫁给大司马这样地位的男人,亦真真是她娘的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