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子“扑通”跪倒在地,朝王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有名红衣太监跑来,搬来把黑色高背太师椅,支到门口,道:“厂公请坐!厂公请坐!”说话时,像鸡啄米似的弯腰点头。
另有名红衣太监上前,手持红漆托盘,捧上盅茶,茶杯呈无彩色,上面绣以金边。
王振把身上大氅取下,甩到搬椅子的那么红衣太监身上,然后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搭在椅背上,两只脚吊起,离地两指宽的距离,悬在半空晃来晃去。
红衣太监将猩红色大氅竖着对折两次,打在左臂上,低着头,弯着腰,站在王振右手后边。
王振从茶盘上取下茶盅,抿了两口茶,伸伸脖子,眼皮眨了几下,复将茶盅放回茶盘。托着茶盘的红衣太监弯着腰,倒退着向后走。
王振睁开三角眼,斜眼瞅着跪在地上的二蛋子,左手翘起兰花指,点了下他道:“你呀!就是该死!”
二蛋子鸡啄米似的磕头,应声道:“该死!该死!就是该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振哼了声,道:“说吧,什么事?”说完,他又闭上眼睛,躺在太师椅上。
二蛋子跪在地上,腰呈九十度,像只在地上拱的蚯蚓,道:“回厂公,蓝大将军发怒了!”说完,把舌头缩起来,盯着后槽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王振。
王振“啪”地拍了下太师椅的扶手,坐直了身子,三角眼瞪成了金鱼形,发出忽闪忽闪的绿光道:“这个蓝小子,无事也要搅三分!”
站在他身后的红衣太监,上前半步,弯着腰,整张脸挤成牵牛花样,露出满嘴的大黄牙道:“厂公,您老该歇着歇,甭理他!”
王振斜眼瞥着他道:“呣——,不理他!你去打发他!”
“嗖”红衣太监的舌头缩回肚子里,他捂着嘴巴,眼睛老鼠似的左瞄瞄,右看看,脸胀成紫红色,像块大肝。
王振哼了声,道:“为江山社稷计,咱家只好不辞辛劳,去应付应付那些无聊之人了!”
红衣太监“呼”地跪在地上,右手照自己脸颊“啪啪啪”左右开弓,连扇了五六记耳光,瞬息之间,两只眼睛鼓起了水泡,他带着鼻音,“嘤嘤”呜咽道:“厂公为国辛劳,小的真有眼无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完,他眼中黄豆粒大小的小珠,“卟答卟答”,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王振翘起兰花指,点了下他的额头,道:“你还算明白!来人,更衣!”
红衣太监鸡啄米似的点头,口里叫道:“哎!哎!”然后两只膝盖当脚,左右交替向前行,把掉在地下的右靴拾起,二蛋子则膝行向前,扒下王振穿反的靴子,套在左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