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宫门口走出位青衣老者,脸如笔杆,颧骨收缩,丹凤眼、卧蚕眉,蒜头鼻,颔下山羊胡直至胸口,黑白混杂成灰色,脸上铺着层灰,面沉似水,正是于谦。
蓝儿蹦起半人多高,手舞的像风车,眼睛闪出白光,冲着于谦叫道:“于大人!于大人!”像弹簧样蹦蹦跳跳,排开前面几名官员,来到于谦身边,抓住他的袖子道:“于大人,可找着你了!你还活着,真太好了!”
说完眼珠“扑嗒扑嗒”掉下几滴黄豆粒大小的水滴,接着鼻头一翘,“呜呜呜——”地叫唤起来,并不时用袖子擦脸。
被推开的几名官员,剑眉倒竖,两眼圆睁,肚子鼓的像蛤蟆,抿着嘴看着蓝儿,待目光落到于谦身上时,“哧——”肚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于谦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捋了下胡须,冲蓝儿道:“蓝儿,百官面前不得无礼。”
蓝儿嘴巴撅起,可拴头小驴,头撇到左边,双肩一耸一耸,抹着眼睛道:“我不管!昨天那事多吓人,他们哪知道?呜呜呜——”豆大的泪珠从眼睛滚了出来。
于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冲众文武官员拱手道:“各位大人,昨夜官署遇袭,小童正在署内,受到了惊吓,冲撞了几位大人,还望几位大人海涵!”说完鞠了下躬。
那几位官员倒吸了口凉气,连连拱手施礼道:“于大人说哪里话来。吾等怎敢冲撞于大人?只是不知昨夜官署发生何事?于大人可否说说详情?”说完伸长脖子,踮起脚,支起耳朵,两只眼睛发出米粒大小的光芒。
于谦挺直胸膛,微闭双目,捋了下胡须,沉吟道:“这个——,乃朝廷机密大事,恕于某不能奉告。告罪!告罪!”说完冲众文武官员拱了拱手,带着蓝儿向外走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目瞪口呆。
胡大用跺了下脚,冲他们招手道:“嗨!于大人的事我最清楚了,来问我呀!”“呼啦”,他身边又多围了圈人,乌压压一片,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胡大用手拈着胡须,眯起眼,脸上开了朵花,道:“这就对了嘛!”
须臾,一名身着红袍、尖嘴猴腮的官员排开众人往里挤,嘴里还道:“各位大人,麻烦让让,下官给胡大人敬水。”原来正是那位胡大用指使去打水的官员。
众官脚尖挪了挪,让开了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让他挤了进去。
这名官员挤到胡大用跟前,双手捧上个羊皮水袋,灰褐色,半块毛巾大小,上半部瘪的贴在一块儿,下半部鼓出个小圆球。这名官员眦着牙道:“大人,热茶没有,您看这凉水行不?”说着,双手微微颤抖。
胡大用一把抓过羊皮水袋,贴在嘴边道:“行啊!能解渴就行!”说完,仰起脖子,“骨嘟嘟”,近半袋水进了肚子。他哈了口气,似乎饮的是琼浆玉液,用袖口擦了擦嘴,猛地挺直胸膛道:“这于大人非同小可,他乃我大明进士及第,有诗为证——”
“啊——哈!哈!哈!”一白衣青年披头散发走了出来,他剑眉星目,国字脸,鼻直口阔,身着白色锦袍,腰束白玉带,足蹬白色丝履,身后背着柄比寻长剑宽三倍,长近半的阔剑,剑柄上红丝穗垂下,直至腰间,正是柳随风。
众人全闭口不言,扭头看着他。
柳随风背过手去,昂首看天,“哈!哈!哈!”狂啸,声音直冲云霄,震得众人耳鼓“咚咚”直跳。他看也没看众人,也不同他们搭句话,直长啸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