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石一呆,连忙双手将碗递上道:“大人若用,请便!”
于谦接过碗,放在眼皮子底下翻来覆去的看,并不时用手摸碗的边缘,不住点头道:“此碗厚薄均匀,光洁莹润,足可赶得上官窑水平了。不知它是何人的?”
谢小石道:“回大人,它是那几位农夫用的,我顺手抄了来,开始他们还不大乐意!”
于谦沉吟半晌,捋捋胡须道:“这是好事,亦是坏事。”
蓝儿挠头问:“大人,此话怎讲?”
于谦笑道:“普通农夫用此碗,说明他们生活水平高了,故是好事!”众人听了,不住点头称是。
蓝儿问:“那坏事是什么?”
于谦道:“司马光云:‘农夫蹑丝履,走卒类士服。’这实在是奢靡之端,令人心忧。”
金光拍了下腿,鼓掌大叫:“大人高见!吾等不及!”众人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无不翘大指称赞。
于谦打量半晌,将碗递与谢小石道:“好生收好,还给他们,损坏了要照价赔偿。”谢小石一激伶,连忙将双手将碗接过,捧在手心,左顾右盼,一伸手就要把它往怀内揣。
东方雪一跃而起,揪住他耳朵道:“一只碗把你怕成这样,拿给我用!”
于谦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谢小石笑道:“谢少侠,你过于小心了,还不到这个地步!”众人无不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这时,三个青年农夫搀着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白须的老人走来,老人身穿褐色土布衣服,足蹬草鞋,手里还拄着一根黑色的油光发亮的云头拐杖,足有一人多高,他满脸皱纹,沟壑重重,但双目却闪闪发亮。
他边走还边说:“你们说的于大人在哪里?”
于谦连忙站起身来,抢上几步,来到老人面前,双手扶着老人的胳膊道:“老人家怎可亲自来?实在折煞于某了。快快请坐。”说着把老人往自己原先蹲的位置上请。
老人抬眼皮看了一下面前这人,见他鼻直口阔,国字脸,元宝耳,四十岁上下,一身青衫,足蹬薄底皂靴,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不由一激伶道:“这位是——?”
蓝儿在后叫道:“老人家,这就是吏部尚书于大人。”
老人倒吸口凉气,连忙屈膝下跪道:“草民张翁拜见于大人。”膝盖未弯及一半,于谦已双手把他搀了起来,“老人家万万不可行此大礼,于谦何德何能,实在愧不能领。来,请上座。”
张翁背后三个青年挠着头,站在原地咧着嘴笑,张翁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叩见于大人?”三名青年连忙弯腰屈膝,给于谦下跪叩头。
于谦连忙摆手把他们搀起来道:“快快起身,勿得多礼,打扰你们干农活,我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