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低声说,“风魔智沙的血统评级……是A级。”
“明白了,开始搜查了吗?”
源稚生只是听到了一半就明了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天风魔小太郎来电之后他就查阅了储存在辉夜姬当中的资料,一个血统等级达到A级的“鬼”失控的后果当然严重。
“已经有十位以上执法人参与搜查了,但是根据逃跑的速度来看,风魔智沙的身体素质不像一个刚刚觉醒的A级混血种,而且在逃窜了几公里后迅速失去了他的踪迹。”
源稚生的动作顿了一下,“叫上乌鸦,要干活了。”
“风魔智沙出逃多久了?”
“……二十三个小时。”
“为什么那么久才报告上来?”源稚生的眉毛拧了起来,停下脚步看向夜叉。
“那边一开始错估了风魔智沙的能力,直到跟丢了三个小时再没找到人之后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然后想起来上报。”
“知道大概的逃跑方向么?”
源稚生的声音又凝重了一分,放任如此高血统等级的危险混血种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能流窜到哪里去都不奇怪。
“还在调查。”
“知道了。”
*
“先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在后座眯着眼的风魔智沙,他一下子从座位上暴起头磕到了篷顶,然后捂着脑袋坐了下来。
“哦哦哦,嘶……多少钱?”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风魔智沙皱了皱眉头:“三万円。”
“稍等。”
风魔智沙低头在自己怀里抱着的衣服口袋里翻找起来,点出来司机所说的数目然后打开后门从后座闪了出来。
他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陌生的街道。
他打车当然是有目的地的,报的名字就是当初小时候记忆里唯一记住的一个家附近的街道名字,还得亏是司机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司机对于这附近的街道还比较熟悉,听出了这个年轻人报出的名字是八年前改动之前的名字,才能载着他找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到了本来要找的地方之后……风魔智沙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本来计划的回家看看根本无从实施,因为原本家的地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住宅区了。
风魔智沙不禁产生了一种幻灭感。
本来他逃出那座监狱一样的学校时心中是一个坚定的目标的,他想回家看看,再看一下自己以前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痕迹……但是再回到记忆中的“家”时,已经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了。
原本还残留了一丝的理智逐渐被灼热的龙血所淹没,他本来没有按照那个男人的话服用那些颜色鲜艳的药剂的,在逃出了学校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继续服药。
脑海里关于被带走之前的记忆像是开闸泄洪的河流一般汹涌而出。
风魔智沙是在七岁的时候被带走的,因此……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也许父亲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再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孩子了?
他想象着在氤氲着香味的厨房,男人和女人在灶台前忙碌着,有个小男孩或者小女孩在客厅里堆着积木,或许他(她)还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这段想象让他莫名烦躁了起来,风魔智沙下意识地掏出了一直小心翼翼搁在怀里的剩下三瓶药剂。
在逃出来之后他明明对自己说剩下的三瓶药不会再喝了才对……明明只喝了一瓶全身上下就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一样痛苦。
他闯出学校的记忆很模糊,就像是被人为地加上了一层马赛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仿佛他的手掌搭在门上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在野外的狂奔。
可是当时那套被丢掉的衣服上沾染了大捧的血迹……刺鼻的腥味一直在往他的鼻孔里钻。
他记起来了,那些倒在火焰当中的扭曲肢体和痛苦哀嚎重新出现在了脑海当中,像是在放映的电影镜头一样清晰。
风魔智沙全神贯注地回想着,一股别样的刺激忽然从心底升腾起来,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所有感官。
他在……逐渐沉迷于这种力量和暴戾感。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回家族里,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家族里,然后找到父亲了吧……
强大的龙族基因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压制了脆弱的人类基因,将他们尽数逼到了角落然后毫不留情地碾碎。
体现到风魔智沙身上的效果就是……他的最后一丝人性消失了。
风魔智沙将三根试管攥在手中,一次性地将所有试管的塞子划开,艳丽的药剂顺着管壁滑进他的喉咙,像是一团火球从内滚落,一直到胃里。
狂暴的力量在一瞬间冲垮了风魔智沙的理智防线,他在痛苦地哀嚎了一瞬之后就猛地收紧了手臂,尖锐的玻璃碎片扎在他的皮肤当中刺得鲜血淋漓,但是马上那些晶莹而又脆弱的碎片就被从伤口挤了出来,蠕动着的肌肉宛若活物排斥着一切不属于这个机体的东西!
青黑色的鳞片从皮下刺出然后潮水般蔓延,不可思议的反应或着宏观或者微观,一刻不停地在风魔智沙的身体内进行着。
他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劈里啪啦地暴响重新组合重构,等到完成的那一刻他将拥有另一个高贵物种的骨架……那种东西有一个名字,叫做“龙”。
风魔智沙在向着龙类“进化”。
是本家……本家的执法人囚禁了他足足十五年,等到他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所有的执法人,都该死。
风魔智沙嚎叫着,像是要把十五年的无助与害怕都给宣泄出来,无法熄灭的火光从瞳孔底部跳跃出来,点燃了他的全身。
一个未知的言灵被释放了,把风魔智沙完全变成了一个火人,灼热如岩浆的流体顺着风魔智沙的鳞片滑落,浇在沥青路面上发出一股焦臭味。
*
“你告诉我,风魔智沙以前住在这?”苏廷从车上下来,一脸荒谬地看向身后把车熄火的日野山久,“他们家是打地铺吗?”
日野山久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在十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住宅区,只不过在七年前原本的住宅区拆掉建了一片商铺。”
他抬头环视一圈:“这里没有原来的什么痕迹了,我告诉过你来这里也是白来……的。”
下一刻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不淡定起来,看着对面街道旁一个忽然亮起来的目标瞠目结舌。
傍晚七点钟,在暮色即将笼罩东京街头的时候,一盏暴走的人形灯泡就这么出现在了日野山久的视野当中,肆意地散发着属于他的“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