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镰任泉州知府的时候，知府衙门的白役也有一千二百多人。

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张家的人，或者是他们的亲友，或者是他们的附庸。不少时候，一些胥吏自己就能决定雇佣白役。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挂个名，就能拿一份俸禄，吃空饷。

包溥任之后，朝廷一再下令清理白役，削减支出。包溥想分期削减白役数量，第一批削减200人。

这自然触动了张家的利益，于是在张家的煽动下，泉州府六百多白役去福建布政司闹事，要求罢免包溥。

为了平息事端，包溥只好放弃了削减计划。他虽然没有因此丢官，但却被布政司训斥，成了官场笑话，再也不敢提削减白役的事情。

这些白役，很多人都是张家的耳目，通风报信，帮助张家跑前跑后的，是张家走私的重要帮凶。几乎不把包溥这个知府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之后，包溥小心翼翼地维护同张家的关系。有时候想做什么事情，还要事先到张家去拜访，通个信儿，得到张家允许和支持后，才能去做。

知府当到这个份，也真是够窝囊的。

“我自然没有忘记，不愿意处处受张家掣肘。只是……。”

“这一回不一样了。先说朝中，其一，皇让唐寅编撰大明时报，就是制衡朝臣的。皇想干什么，就用大明时报发声，先声夺人，造成舆论。廷杖沽名钓誉，京卫武学，五城兵马司，都被批的体无完肤。看见大明时报的威力。”

“其二，朝中大臣剧烈变动。马文升、刘大夏、刘健致仕，张懋、郭勋罢官赋闲。兵部尚书阎仲宇，因为京卫武学和劝谏，已经失势，致仕是早晚的事情。”

“北方，皇决心用兵鞑靼，不再忍让。南方，王守仁和陈达横空出世。沿海卫所全部调换，大清洗即将开始。假借倭寇走私的，必定是这回清洗的目标。”

“张家这样的豪强，定在打击之列。贾石原被拿下，就是冲着张家去的。通倭已经是死罪，再加私通佛郎机，张家还能逃得过去么？”

“私通佛郎机？”

“对，都纲和道纪不是说了么。陈达说皇最恨番邦来传教，张家把佛郎机和尚请来，还给他建庙。这事儿捅到皇那里去，皇必定雷霆震怒。再加走私通倭，嘿嘿，张家死定了。”

包溥觉得血流加快，心砰砰跳。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一边的葛长生，继续鼓动。

“皇提倡新学，自己亲自课，今后科举考新学，已成定局。朝廷推行新学，但是各地进展缓慢，不少地方还颇有抵触。如果泉州府能够大力推广新学，必定引起皇瞩目。”

“如果在大明时报发一篇关于泉州府大力提倡新学的文章，东翁定会全国出名。目前，大明时报还没有类似文章，我们此时脱颖而出，必定拔得头筹。”

“一期大明时报批判缠足之事，也可大做文章。若是东翁在泉州府首开纪录，率先大力禁止缠足，必定引起轰动。

“同时揭发张家，跟陈达紧密协作，办一个通天大案，一举扳倒张家。”

“如此三件大事做成，不仅铲除了张家的掣肘，东翁还能一举成名，进入皇法眼。皇如今也需要有人积极倡导新学，呼应缠足之事啊。”

“此为借势之策。一借皇之势，二借大明时报之势，三借陈达、王守仁之势。借他人之势，成我之事，何乐而不为？”

“这两年，咱们暗中搜集张家的证据，也足够多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东翁万万不可放过如此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