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你怎么了,是刚才推疼你了吗?”南棠看着沉默不语的穆星辰道,她刚才的无心之举竟然推的是穆星辰被啸空狠狠咬过的左臂。
“当然疼啊,我是病人嘛,刚被你的爱犬咬过,你就欺负我。”穆星辰趁势撒娇,赶紧分散这小姑奶奶的注意力。
“好嘛好嘛,对不起嘛。”南棠轻轻的揉着穆星辰的胳膊,被她这么一揉穆星辰疼得撕心裂肺,却只能暗自咬牙,看上去十分享受的样子。
待她揉了半晌,穆星辰都要疼得坚持不住时,南棠不解的问:“那最后你是怎么说服秦楼月的,他竟然没亲自带兵灭了‘覆舟会’,他要真是动了这个念头,于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良渚一族那样彪悍,还不是一样没有逃出老贼的魔掌,虽说这些年,他将更多的心思用在炼制丹药上,功力精进有限,但是就这样一些由散仙和凡人组成的队伍,怕是还真不入这老贼的眼。况且既然都来了,为何不活动下筋骨,也振奋一下军威,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心妄想之徒尝尝厉害,这确实解释不通。
“因为我和他说这是试探你最好的办法。”穆星辰赶紧躲到一边,说道,深怕小姑奶奶一个不高兴拍上一掌,他又要遭受皮肉之苦。
“哦。”南棠轻轻捋了一下刘海,微笑的看着穆星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咦,这倒是奇了?你竟然不生气?”穆星辰歪着脑袋,右手轻轻的按压在胳膊上,用内力化解伤口中的淤血,疑惑道。
“如果我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合作可谈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相信你复仇的心,就没什么可怀疑的。”南棠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落落大方道。
“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哄他说,虽然只要他一出马,或是羽人族那边再派增兵都可以将“覆舟会”土崩瓦解。但是这样一来,你便必须领命回宫,测不出来你是否对他衷心。只有羽人族战败,“覆舟会”攻到仙羽神宫内,才可探出你的真心,是会对他赶尽杀绝还是护他周全,到时便一目了然。”穆星辰一边说,一边盯着南棠,注意着她的反应。
“你这倒确实是个好计策,只是,他如何能确定我就傻到竟会相信‘覆舟会’这些草包就真的能攻打得了仙羽神宫,如果我不相信这些人的力量,那到时候我怎么可能对他赶尽杀绝呢。这从逻辑上说不通啊,虽说他不了解我,但是不至于对我如此轻视,如果真的这么瞧不上我,也不至于防备至此,甚至不惜要我的命了吧。”南棠摇着头,心中盘算着究竟秦楼月是何居心,能做到万仙至尊,当年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无一不败在他的脚下,岂能是楼纵三言两语就能哄骗过去的。
“你是说这其中有诈,他是佯装相信?”穆星辰眉头紧锁,心中觉得南棠说的不无道理,这次秦楼月的突然造访,和他三言两语便将他哄走,这一切未免也太顺了点。
“我想他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会不会是为了试探你而来?”南棠若有所思的抛出这么一句。
“啊,不好。”穆星辰突然眼前一黑,胸痛难忍,他想到自己恐怕犯下了一个大错,赶紧御剑而出,顾不得后面喊叫的南棠。
虽不知穆星辰究竟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一向沉稳,能让他这般大惊失色的一定不是小事,南棠连忙起身追出来,穆星辰却早已跑了个没影,上哪儿还能追到。
就在南棠愁眉不展之际,啸空已来到身边,轻言道:“主人,跟我来,我知道他去哪儿了。”说完,便拉着南棠御剑而飞。
“你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主人,你忘了吗,我之前跟踪过他啊。”
“我还真忘了这一茬了,你意思是他回穆家去了?你怎么能确定,不会咱们追错方向了吧。”说着南棠速度慢了下来。
“哎呀,真的是恋爱中女人的智商为负啊,我拜托你啊,大佬,这穷山僻壤的他就这么几处地方。羽人族那边又是以咱们的兵为主,他着啥急,能让他着急的肯定是他们穆家有什么事情了啊。”啸空吐了吐舌头,脑袋来回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好气又好笑的说。
“你可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再说,我又没去过,我哪能知道你是要领我去那。”南棠小脸微红,嘴硬的说道。
两人飞了好一段,被涌入眼帘的景象逼得停了下来。
只见穆府大大门敞开,门外还躺着几个衣衫不整、血肉模糊的尸体,后院中浓烟滚滚,熊熊烈火将天照的通红。
“星辰,星辰”南棠神情紧张的就要往里冲,啸空一把拽住她,她顺着啸空的眼神看过去,只见穆星辰低着头,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瘫坐在一边的草地上,若不是后面一棵大树支撑着他的身体,估计早就倒下了。
南棠感觉心脏一阵绞痛,轻声对啸空道:“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将火灭了吧。”自己缓缓走到穆星辰面前,蹲下,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星辰,我在。”说着心不由一惊,怎像是这个场景在记忆深处被唤醒一样,那样的似曾相识。
啸空径直走进院中,尸体躺了一地,血腥味和浓烟直钻它的鼻腔:“靠,这还多亏老子嗅觉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了,要不还不玩完了,这到底是死了多少啊。”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手帕,两手一扯,撕成两块布条,堵住鼻孔,四处查看。
从前厅走到东西厢房再到后院,尸横遍野,男男女女躺了一地,可谓是满门被屠,连牲畜都没落下。与战场上多是刀剑伤所致不同,这些几乎是被剑气所伤,一招毙命,倒也干净利落。
后院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墙角还有几个已经被烧焦的尸骨。啸空被呛的眼泪鼻涕直往下流,一溜烟的跑到院外,拔掉两个已经被熏得透黑的布条,打了几个喷嚏才缓过神来,大呼:“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谁干的,这也太没有人性了。”此言刚出,他就感到一束火辣辣的目光灼烧,一抬头,果不其然,看着南棠冲他正皱眉。
啸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把布条重新塞上,又进院里去了。
南棠抱着穆星辰,两人也都未言语。大约半刻钟,南棠感到手臂一阵温湿,只见穆星辰的眼泪大颗大颗噼里啪啦的无声落下,南棠心中阵痛,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消多说,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当今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何况,那剑气,即使别人不认识,她却认得清清楚楚,正是她那万仙至尊的父亲秦楼月心爱之物--枭月留下的印记,“一请枭月出,万千尸骨来”。
早就知道秦楼月不可能被穆星辰三言两语轻松骗过,但是却未曾想到他竟然在得知穆星辰身份后能够下此毒手,将穆府赶尽杀绝,确实心狠手辣。
不过细细一想,他又何曾对敌人手下留情过呢,不管是当年将半江仙人的脑袋拧下还是将良渚一族一夜灭门,什么时候不都是尽求斩草除根吗?
何况,从小到大,对她的教育以及耳濡目染不也是如此,想当初她自己斩杀漓江望月一族时不也是做的干净利落。只是,为何,现在自己竟心软了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复活那窝刺猬开始的吗?
南棠不由得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直到穆星辰微动了一下身子。
“你……”南棠还未曾说出后面的话,穆星辰便打断了她,用近乎冰冷的语气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穆家满门报仇。”
“星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是知道的,秦楼月阴险狡诈,咱们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我……”南棠柔声劝道,后面的话她不确定究竟能不能说。
“你不必考虑我的情绪,我知道你想说,确实是我自认聪明、狂妄自大,以为自己三言两语能骗过那畜生,没想到,没想到……”穆星辰突然用两只手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自责不已。
南棠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劝道:“事已至此,别太难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顿了顿,又说:“咱们还是该好好谋划一下,毫无疑问,你现在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在他面前了。对我,应该也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咱们都不用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还能有什么幻想,其他的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我自小就像灾星一样,谁对我好,谁就没好报,我就连累谁。小时候,有一个姐姐,哎。后来被穆家收留,现在又是因为我,我真的是……”穆星辰懊恼的低着头,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翻过,挥之不去。
“你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南棠摇了摇穆星辰,满面愁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