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家祠堂。
清冷的祠堂正中,跪着一个清瘦的男子,两眼紧盯着前方祖宗牌位,脑袋中过着这些年一个又一个画面。
两行清泪从眼角两边滑落,无声。男子双手紧握,像是捏住什么东西,胸中不断有气向外涌出。
四周的架子上是点燃的一支又一支白色的蜡烛,火苗随着门外透进来的风,摇曳。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近,门被推开的一瞬,火苗猛然往两边晃动了一下。
男子赶忙用衣袖佛了一下两边的眼角。
“你在门外等我,我和他单独呆会,不要让人进来打扰。”一位老者有气无力对身旁的家仆说道。
说完便缓步走进了祠堂,家仆将门轻轻合上,伫立在门外。
一道厚重的大门仿佛将世界各成了两座。
老者走到男子身前,挡住了男子看向牌位的视线,“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老者叹声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们谁不是在被命运的大手无情的拨弄,我们总以为我们可以做出什么选择?事实上我们什么都没得选,不是吗,我亲爱的爷爷。”男子的眼神里显出一丝稍瞬即逝又让人难以捕捉的狡颉。
“我们的生活还会向往常那样继续下去?不是吗?”梦星河眨巴着眼睛,瞳孔黑亮亮的,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
“向往常一样?难道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吗?”老者愤怒的说道。
“爷爷,您何至如此执迷不悟呢?您来找我干什么?指着我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吗?”
“我不都已经如您所愿的跪在了这里吗?但我想您知道,我跪在这里,是因为我愿意,我若不愿,您,又,能,拿,我,怎,样!”梦星河直了直身子,盯着梦倾川一字一顿道。
“千酒终是要离家的,梦家还是要靠我主理的,我累了……爷爷,让我清静一会儿吧”。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你,你岂有此理!”梦倾川暴怒。
“爷爷,保重身体,我已经和您说了很多遍了,识时务?你难道是要眼睁睁看着您亲手创建的梦氏家族一夜之间毁掉?”
“您放心,为了梦氏家族,我会如期和韩家大小姐成婚,到时,两家联姻,梦家在西北的地位任何家族望尘莫及、无可撼动!”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梦倾川眼里噙着泪花,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一夜之间,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孙竟是如此蛇蝎之心。
“我一向如此啊,爷爷,这不是我梦家家学的多年教导吗?”梦星河的语气里透出意味深长的讽刺和嘲弄。
“你恨我…”梦倾川淡淡的道。
“谈不上,我只是习惯了这个身份而已,长成了你们需要的样子,做人做事懂得分寸、懂得作为世家公子的底线。”
“哼,你还有脸谈底线,今天若不是阴差阳错,千酒若真的死了,你还谈什么底线!”
“他死了,又如何?您以为您还有的选吗?梦家还有的选吗?比起我那唯唯诺诺、对您唯命是从却还从来得不到您半点认可的爹,我不是您唯一的选择吗?”
“算了,我真的不想说这些了,爷爷,我累了,您走吧,保重身体,您还要看着我成亲,梦家更加辉煌呢……”梦星河闭上了眼。
梦倾川征在那里,直到小腿传来阵阵麻痛,才回过神来。
他这个大孙子可是真好啊,字字珠玑,句句砸在他的心窝上让他节节败退却又无可辩驳,真是审时度势、冷面黑心。
“那你为何还在这跪着,是装样子吗?不必了!起来吧!”梦倾川伸手便想去搀扶梦星河。
“当然不是,又有什么值得我装的?”梦星河冷笑一声道:“我跪是因为我愿意跪,若非此,谁又能让我跪!”
“那便由你去吧!”
门打开、关上,又被打开。
“今夜来看我的人还真不少啊。”
“你不就等我来吗?梦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