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了,快餐这东西,偶尔吃吃还行,每天都吃的话,先是钱包受不了,再者它也不营养啊,绝没有平时吃惯了的家常菜让人流连忘返。
饭吃的差不多了,黄亦玫往自己的嘴里塞了颗圣女果,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嘟囔囔的对着老爷子问道:
“爸,您这么浪漫的人,当初是怎么和我妈好的啊?就我妈那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这么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黄父哑然失笑,他扶了扶眼镜,看着窗外照进来的落日余晖,轻声说道:
“布霍特说了,爱情的萌芽就是智慧的结束。培根说了,爱情和智慧不可兼得。”
老爷子的话说的很明白,在爱情面前,感性和理性你总是要选择一头的,要么是选择理性的去跟对方讲道理掰扯,要么是去包容对方,只不过遇到强势的女人,你要是去跟对方讲道理,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黄亦玫很聪明的,她听懂了父亲的言外之意,偷笑之余,对着父亲问道:
“爸,用你自己的话说,别老是引用名人名句的,你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我听不懂。”
黄父看了看女儿如同去到农户家里偷鸡的黄鼠狼一般的笑容,哪还不懂她的小心思,轻声道:
“你妈就那样,几十年跟她一起过来,我都习惯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逆来顺受。”
父女俩全都笑出了声,这些日子以来冰冻的关系,仿佛开始化解了。
吃完饭,把饭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用纸巾擦拭掉桌子上的油渍。黄亦玫指了指自己的画板,对着父亲问道:
“爸,你觉得我的画怎么样?画的好不好?”
黄父是个高知,闲暇之余对于丹青多有涉猎,他站起身来到了画板前,看着上面的油画,突然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他对着黄亦玫说道:
“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喜欢国画多一些,什么气韵啊、笔法啊、线条之类的,我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你画的这是抽象画,按理说我是不懂的,不懂的情况下不能瞎说。
不过从你的画里,我多多少少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都说字如其人,这画也是一样的,我从里面能够看得出你的心情写照。
你画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天空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画布上多是灰暗的线条,这说明你的心情因为受到了挫折,并不美丽。
整幅画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说明了你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你这幅画顶多算是一副平庸之作。
可这幅画出彩就出彩在画上占的篇幅不大的、拿着三叉戟的小人,从人物线条来看,这明显不是什么海皇波塞冬之类的神话人物,是个女性,她不屈的看着眼前的风浪,没有一丝的畏惧,我猜,这才是你要表达的东西吧?”
黄亦玫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她突然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发呆了许久,对着父亲说道:
“爸,打从我记事儿起啊,你就没有说过我一句不好,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批评我?”
黄父淡然一笑,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轻声说道:
“你要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轮不到我来批评,法律自然就会来制裁你;你要是干了违背道德的事情,舆论和良心就会来谴责你。
从小到大,我和你妈妈对你们兄妹俩秉持的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教育理念,在我这里,就是将你们俩放养,让你们去随波逐流,直到遇到了挫折,自然会明白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
至于你妈妈,只能说是关心则乱吧,她习惯给你们俩画出些条条框框来,强制着让你们去遵守,她的出发点自然是好的,想让你们走在正确的路上,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岔路口。
可惜啊,她往往总是会好心办坏事,遇到你哥哥这样听话的,会照单全收,这也导致他的性格中多多少少的有些唯唯诺诺,缺乏自己的主见。
可是遇到了你这个皮猴子,那就完全不同了,你习惯了跟她对着干,不管她说得对或者是不对,都会跟她拧着来。你总是说她对你简单粗暴,其实她是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你身上了。”
父亲的话让黄亦玫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了头,看着父亲问道:
“爸,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我做错了吗?”
黄父还是那副不变的笑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轻声说道:
“这世上很多的事情是分不出个对错来的,虽然我的职业是个老师,可是我却没有好为人师的心气儿。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我总是习惯保持沉默。
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你总是要迈入社会的,到时候法律和道德自然会约束你去做人,用不着我来操心这个心,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这次的事情上你吃了大亏,甚至被人扇了一巴掌,换作别的父亲,可能无论如何都会帮自家闺女找回这个场子。
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自然是有的,好歹也在清华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更何况叶晨那小子现在的合作伙伴马青云,他也是从清华走出去的,我多少能说得上话,让他今后的路走的坎坷一些,我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至于说为什么,其实很简单,一是人家虽然背后议论了一些让你听来非常不中听的话,但是那却是事实,没有你的参与,周士辉和那个关芝芝的婚姻,不至于走到尽头。
再一个,据我所知,当天在设计院里先动手的那个貌似不是叶晨,是你先把他从楼梯上拽下来,然后大巴掌朝人家打过去,从这个角度来看,人家完全是在自卫,顶多是没有顾忌你是个女人罢了。
从这一点上,我挑不出他的不是来,难道说男人面对女人的刁难,就只能是逆来顺受?没这个道理的,现在不都在说男女平等吗?总不能女人一直占便宜,却一点亏都吃不得吧?
行了,说了这么多了,我要是再继续说下去,估计你也不爱听了,我就不唠叨了,先回去了。我会跟你妈说,你想吃红烧肉了,下周给你送过来。”
说完后,老爷子拎着四层饭盒,慢悠悠的走出了黄亦玫的画室。黄亦玫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看这个样子,出事后父亲一定是去了建筑设计院去了解情况,听他的语气,他不止和设计院的院长进行了沟通,跟大哥部门的同事肯定也有交流,要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把当时的情况描述的这么清楚的。
可即便如此,黄亦玫的心里也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失落,她是万万没想到,父亲虽说没批评自己,可是在自己受挫的时候,却也没帮自己的意思,这多多少少的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冷漠。不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嘛,他怎么还帮理不帮亲了呢……
周末在自己的画室里发生的事情让黄亦玫一周的心情都不大美丽,舍友看出了她的沉闷,这一天上完大课,吃过午饭后,室友拉着黄亦玫,对她说道:
“亦玫走啊,呆会儿咱们一起去招聘会,就在动物园旁边的北展,权当是散心了,别在宿舍闷着了,要不然你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黄亦玫最终还是没拗过室友,跟她们几个一起准备了简历,然后去到学校附近的复印社打印了好几份。接着换上了漂亮的衣服,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招聘会。
对于这次去招聘会,黄亦玫不像室友似的,表现的那么热情,因为按照家里的想法,是让她继续读研的,毕竟作为艺术类院校,一个本科学历,说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