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一行人乘船抵达了一处几乎没被人踏足过的海心小岛,礁石上杂草丛生。
赵安脱掉鞋,双脚踩在浅滩上,把船体拉到岸边,用绳子固定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希尔科今天可是妥妥的甩手掌柜,除了带孩子别的啥也不用干,脏活累活都留给了赵安。
按理来讲赛薇卡跟赵安是平起平坐的人,她是应该帮赵安分担些劳累的,但她的说法是“你把我揪出来的又不是我主动要跟你们一起出游”。
赵安抹下一把脸上的汗珠,看向赛薇卡:她早就支起遮阳伞和长椅,戴着墨镜躺平了。
他姑且容忍了赛薇卡的恣意,但只限今天一天。
金克丝脱掉小皮鞋,让柔细的沙粒溢出指缝,摩擦得脚心直痒痒。
她蹲下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倒三角头的小人,小人手边又牵着一个更矮的圆头小人。浪花打过沙滩,画卷转瞬即逝。
她打小就没见过海边,更是没见过如此繁茂的绿色植被。
祖安可没有给人耕种的剩余空间,金克丝唯一见过的绿色植物还是长在玻璃培养皿中的。
金克丝蹲在一片蓝色花海中,每一朵蚂蚁大小的花瓣,每一片草叶的形状,她都能端详好久。
潮汐退下后在礁石间留下坑坑洼洼,无数细小的海洋生物就藏在其中。
就比如紫色的海葵,长得像一束头花,当金克丝试着用手去碰它时,它倏的一下就钻进沙地里不见了。金克丝大惊失色,她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精灵般的生物。
工具人赵安搬着货从金克丝身后经过的时候不忘嘱托:“海葵和水母,不要用手碰,它们可是有毒的!”
一只造型奇特的螃蟹引起金克丝的注意——它比一般螃蟹个头小,身上却背的是海螺般的壳,金克丝还没碰到它,它就光速缩进了壳里。
“这叫寄居蟹。”希尔科蹲在金克丝身边道,“背上的壳就是保护它不被其他动物吃掉的避难所。”
“要是我们身上也能长壳该多好,”金克丝眨着天真的眼睛,“这样我们遇到危险就能躲进去,而不必逃跑了。”
希尔科的影子替金克丝遮挡住了太阳。他有些想说“我就是你的避难所”,似乎觉得话太土,就没有说出口。
反观赵安,他正在一处略为平坦的礁石上打洞,然后把巨大的遮阳伞插进洞里,这样它就不会歪倒。
“金克丝,跟我来。教你点有趣的。”希尔科招呼道。
两人来到沙滩前,希尔科挽起裤腿,蹲了下来。金克丝见状,模仿着希尔科的样子蹲了下来。
“还记得你用积木堆建的城堡吗?”
金克丝点点头。
“用沙子也一样可以做到。”希尔科抓起两捧沙,砌出一块方形的地基。“发挥你的想象力,你未来的房子长什么样。”
“两层楼,几间卧室,一个办公桌……”
“傻,我是让你想象未来的房子,不是咱们现在住的地方。”
“可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啊……”金克丝直言道。
“呃……”希尔科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头被噎住。
他看向金克丝,金克丝也正面带微笑傻呵呵地看着他。
“那好吧,我换个说法。”希尔科有些不知所言,“我们来堆一个上城的高塔怎么样?”
“好!”
父女俩热火朝天地在沙滩上堆起了沙堡。
视线再次移向赵安,他从背着的筐里取出了厚厚的毯子——毯子足够厚且柔软,这样坐上去就不会被礁石硌到屁股。
毯子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足够四个人坐上去了。
接着他一批批拿出在祖安市场买到的吃喝:炭烤迅捷蟹、烟碳玫瑰果冻、魔沼蛙卵罐头……
购买这些山珍海味的场景是赵安永远不愿回忆的伤痛。
他口若悬河,每一铜圈的折扣都斤斤计较,从商人身上一点点剜下来的。
虽然不知道一点闲钱攒下来做什么,但就是下意识地去攒。兴许以后给金克丝当嫁妆用得上,也说不定呢?
写到这里,赵安抬头看了眼窗外车水马龙的皮城街道,脸上泛起姨母笑。
希尔科有句话真在自己身上应验了:就他讨价还价这事来看,赵安做的确实像位母亲。
鼻尖在纸面驻足良久,阴出的墨水把纸面戳了个洞,赵安才回过神来,继续写着那天的故事——
时间临近正午,赵安把野餐场地布置得差不多妥当了。
赛薇卡还躺在遮阳伞下,用吸管抽着一只绿色龙虾的汁液,兴奋地不住搓着脚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