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仍哗哗哗往下流个不停,陈阿娇听见外面张齐的话,微微茫然地抬起头,慢慢扶着墙壁起身,不再无助地闷声蜷缩在地。
“牛乳?”
在陈阿娇的印象里,吞食牛乳乃是匈奴之俗。
匈奴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
莫非张齐是匈奴胡人?
可他之前又说自己是吏,匈奴胡族尽皆奴婢,可没有吏奴之分。
陈阿娇的视线随着自己的心绪飘忽不定,看到白花花的墙壁。
她自然不知道砖瓷是何物。
此处净室中的所有物什,都与汉宫不同。
汉宫汇聚天下全部的珍器重宝、肥饶之物。
按照常理,匈奴必然不可能拥有这般贵重之物。
陈阿娇没去过匈奴,只在册帛书简之中看到过使臣对于匈奴的描述。
看着这个地方,陈阿娇自信,这里与书册中描述的胡族荒蛮之地,不可能一样。
但已然过去千年,她也不能确定这是是否还是汉家的天下。
由想到张齐早前就给她的那杯牛乳。
说是什么开封菜……
可陈阿娇瞧着,那白花花的膏液分明就是牛乳无疑。
张齐为何总让她喝牛乳?
细思极恐。
陈阿娇在短暂的时间内,就联想到此世大概已经不是汉室了。
大概此朝……已为胡奴当国?
想到此,陈阿娇面色一白。
“阿娇?”
“不……不了。吾不喜饮牛乳。”
陈阿娇本身对于牛乳倒没有什么厌恶,只是一想到茹毛饮血的匈奴之属,她便有些无法接受张齐说的牛乳。
“哦哦,那好。”
张齐也就是客套一问,他得到回答后就拿着杯子到厨房去了,没有听出陈阿娇话中的异样。
等张齐洗过杯子回到客厅,就听到卫生间中的水流声逐渐小却,然后归于沉寂。
陈阿娇停了水,很快就穿着他之前买的毛绒家居服走了出来。
“张齐。”
陈阿娇急切的语气让张齐微愣:“嗯?”
张齐没有想到她现在会有何事寻他、问他。
“有何事?”
“不知如今……是哪位……天子?”
陈阿娇犹豫着,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想过许久的话。
说辞有些含糊避讳。
天家人的讳,陈阿娇同在其位,自然知道要规避一二。
“天子?”张齐停手琢磨。
笑着望向还站在厕所门口的陈阿娇,张齐的目光被她仍然滴着水的头发吸引。
这次没有玉钗箍发,也没有贴妆花黄。
陈阿娇的这一头长发,长得极好。
很多人都说,头发像马鬃毛一样黑、一样粗、一样硬才好。
可陈阿娇的头发,并不像那般。
她黑亮黑亮的头发,反而像玄色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像柳丝一样轻贴乖顺。
此时没有扎,就更加显眼了。
张齐皱了皱眉:“你别站在这儿了,过来吹吹头发。”
湿着头发睡觉容易感冒,听说他们这些古人的身子骨,可经受不住现代这些来势凶猛的病毒。
从茶几底下掏出吹风机,张齐招了招手:“过来我慢慢跟你讲。”
“作……作甚?”
看着张齐掏出的器物,陈阿娇有些许惊讶。
“这是何物?”
“吹头发的神器。”
她手上拿着一块方巾,很小的一块。
张齐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自己家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