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方严有考校的意思,阿羞自信道:“疗愁花也叫金针花,可以入药。又叫忘忧草、萱草花。”
“哦?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喜欢这种花?”方严故作意外道。
“嗯~”
阿羞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反射着点点月光,犹如千里冰封大地上跳跃的一丛丛火苗:“我小时候,每到春天,妈妈就会带我去山坡上挖野菜。
她也很喜欢萱草花,每次都会采一朵最好看的插在我的辫子上。”
阿羞说着说着眉毛扬了起来,一对小酒窝也悄然浮现,盛满了醉人的月色:“我妈妈很漂亮,也很爱笑。
那时她总笑着说,等我长大嫁人的时候,就用萱草花编个花环给我戴在头上.......”
或许是因为藏了太多心事,或许是因为对方严有了初步的信任,又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气氛合适了。
洒满月光的静谧房间内,以前从未与人讲过的话如同溃堤洪水一样倾泻了出来。
“那时候我很调皮,上树下河一会儿都不肯安稳。每次脏兮兮的回家,妈妈就会骂我,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说我这么调皮以后怎么能考的上大学......
但我妈妈说话那么温柔,骂人的话都起不了作用,我也听不进去。
直到后来妈妈走了,我一度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走的......”
一直默默听着的方严这才开口:“不会的,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担心你不好好学习,以后生活的不好。”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呀。”
阿羞快速眨了眨眼,把大眼睛中洇出的水气刮干,然后接着道:“只是有时候会难过妈妈没看到我考上吴大,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我还想和她说,我在《萌芽》上发表过东西了。
也想告诉她,我现在一个月都能挣两千块的稿费了。
她如果在,一定会说:阿羞,你真厉害......
嘿嘿。”
随着阿羞自得其乐的笑声,眼角一颗晶莹泪珠悄悄划过脸颊,潜入鬓角发丝间消失不见。
“阿羞,元旦晚会时,我写首歌送给你和你妈妈吧。”
“你还会写歌呀?”阿羞惊奇道。
方严却没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转折道:“你不是收到一套新秋衣么?怎么不穿呢?”
今晚方严进房间时,阿羞穿了件白底碎花秋衣,同样很旧了。
“又不知道是谁寄的,怎么能乱穿呀。”
阿羞故意说道。
此时她已经有九成确定,那套新秋衣就是方严寄的。
不过方严笑了笑依然没有承认,反而悠悠道:“以后啊,我帮你记着你的生日,每年都陪你过。”
“......”
阿羞半天没讲话,就在方严以为她不准备接茬了的时候,只听阿羞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我喜欢你呗,所以想让你开心,想对你好......”
黑暗中,方严惫懒的声音响起。
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了几分钟,方严再没等到回应,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张床上的阿羞,紧紧抿着嘴唇,任凭脸上泪水蜿蜒,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唯恐被方严窥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
后半夜,大约凌晨两点左右。
呼吸悠长的方严早睡成了猪。
阿羞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大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光默默发呆。
方严接近她的目的,阿羞一早就清楚。
不过那时,方严至少没明明白白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
可今晚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阿羞的心情特别复杂。
阿羞承认,其中有欢喜的成分。
毕竟方严身上那种沉稳可以依赖的气质,让从小就时刻准备着独自解决困难的阿羞,感到很心安。
但同时不知所措的茫然更多。
因为阿羞觉得自己现阶段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并且就算是谈了,以两家的家庭差距,她能在这段感情中获得方严的尊重么?
阿羞轻轻叹了口气,迎着月光伸出了手臂。
摊开手掌,月光尽在手中......
小手一握,月光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窗外的魔都申城,喧嚣暂退。
安装在大厦顶部的各色射灯,把天空渲染成了光怪陆离的颜色。
煌煌都市中,霓虹倾城。
唯有小小的505客房中,盛满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