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处有疑刀剑所伤之指肚长度的横疤,风过之处,领子上的裘绒便会随风而压,横疤便呼之欲出无处躲藏。
洪清荣盯着脖子处的伤口皱了皱眉。
那人察觉到洪清荣的目光,伸双如竹节般分明修长的手指,拢了拢身上嵌有裘绒领的冥色缎绣仙鹤展翅祥云图的大氅。
洪清荣见此人不是西商长相,可见又是名爔朝的叛徒,遂语气也十分不屑:“东西在桌子上,我先走了。”
那少年离屋内的桌子还有几步之遥,上面放着洪清荣尚未来得及,把里面的消息掉包的绣囊。
“等一下。”少年出声阻止了洪清荣的步伐,“你把东西送过来。”
洪清荣没来得及调换皆因此人,又见其如此谨慎多疑,便伸手捞过绣囊,欲向少年抛去,嘴里边说到:“公子看起来家境优渥,何必走这种出路。”
那人堵在门口伸手欲接,听到此话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出声反驳。
咚咚咚
少年遮在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只见他连忙往屋内快走几步,在距离房门丈远之地后,才向洪清荣使眼色,让她出声问话。
“谁?”洪清荣把绣囊重新系回腰间,嘴里冷声质问道。
没有意料之中的回话或是武力,屋里屋外顿时陷入死般的沉寂,洪清荣不敢丝毫大意,伸手把缠在腰间的长鞭握在手里。
仿佛是在印证什么般,紧闭的房门再未被人动过,似乎前来敲门之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般。
思绪飘到此处,洪清荣抱着宁可错杀不可不信的态度,回身捏手捏脚的把窗推开条缝,把眼睛贴在缝里向外面观察。
“你做什么?”男子沉闷的声音从洪清荣的头顶传来。
洪清荣把手放在嘴上嘘了声,挪动双脚从窗户前移开,让少年也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
街上人熙熙攘攘仿佛没有变化,男子的目光又放远了些,顿时看到隐藏在人群中,身穿常服腰间却鼓起的几人。
“南西方还有五余数。”男子依言向这两个方位看去,果真又见到那些神色肃穆的“百姓”。
“刚才敲门之人,是你同伙前来报信?”少年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并未从窗前离开。
“不是。”洪清荣摇摇头,迅速出口否决到:“看来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你,才用敲门来引起我的警觉。”
只见那男子脸色忽然铁青,比方才还要沉重不少。
“我说这疤痕怎么这么眼熟。”洪清荣抱着肩膀,对转过身来的男子忽然说道。
“五殿下好雅兴,若不是我在宫宴上见过你,怕是没机会揭开此事玄机。”洪清荣说罢伸手推开门,终于把脚踏出门外。
“我身上没本事,能自保都不是定数,看来是救不了殿下。”洪清荣是想结识有权势之人,但五殿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此人现在就是个麻烦源,谁沾谁就是个被皇帝发配边境的下场,这京都繁花似锦的,她暂时还不想离开。
洪清荣混在毫不知情的客人群里,绕到茶馆晾晒衣服的后院,顺手拽下件东商客人晾晒的长衫,并没有在此地展现出廉耻心。
“无耻。”五殿下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对洪清荣的行为做出简约的评价。
洪清荣翻着白眼,懒得跟他再说话,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套在身上,遮裹住了原本的男儿服饰。
麻利的把头发披散下来,又接着绾了个简单的女式发髻,洪清荣余光瞧见园内有株盛开的迎春花灌从,便上前攀折了枝别在头上固定住。
洪清荣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那人到底是爔朝皇子,现在对他若有些帮忙,日后也不至不好相见。
抱着做人留一线的心思,洪清荣开口说道:“皇子也寻件衣裳罢,只求先躲开那帮人,之后再补偿其主人也不迟。”
陆璞昱意味深长的瞥着洪清荣,抬手在脖颈处摩挲了阵后,便把疤痕从肌肤上撕扯下来。
“那疤痕……竟然是假的?”洪清荣立刻转过眸子,躲开陆璞昱投来的威胁眼神。
“皇子何必亲自前来?派人岂不是更妥当些。”洪清荣不知他是否与西商狼狈为奸,虽怀疑却不能明问,遂想先降低此人的谨慎性。
陆璞昱并没有回答,洪清荣只听耳边传来忙碌的窸窣声,便下意识抬眼望向陆璞昱。
只见陆璞昱原本深邃的眉眼,已经肿胀不堪毫无神采,脸上也多了些坑洼的瑕疵。
见洪清荣望向自己,陆璞昱也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见他又拿出团接近他肤色,类似软泥的东西,摁在自己鼻子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陆璞昱便从翩翩少年郎,变成了有酒槽鼻的邋遢中年。
此人极擅长此道。洪清荣暗自把陆璞昱划为重点警惕对象,身为佩金带紫的天潢贵胄,他却十分熟练的习用这种手段来自保。
洪清荣挪动脚步往后退去,她已经做到仁尽义至,现下便是各凭本事混在人群中,躲开围捕他们的组织。
陆璞昱显然没有放走她的打断,洪清荣才堪堪转身施功欲逃,便被陆璞昱伸手摁在原地。
“五殿下,我也是被人算计。”洪清荣赶紧撇明自己身份,她在此地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他们说不定早就发现自己跟丢了人。
“口说无凭。”陆璞昱话似乎不耐烦与洪清荣说话,提着她的后脖领便往屋檐上飞去。
洪清荣差点被自己衣领勒死,所幸陆璞昱只是翻过后院的院墙后,便把手松开了。
洪清荣暗自数着出现的这些,腰间鼓囊的带衣门官差,竟有足足二十余人。
洪清荣揣测着陆璞昱的想法,此人可能要确定这些人,是否真的是来抓捕自己的。
如今的茶馆楼内,甚至不需要她再花心思寻找,那原本坐着东商人的位置,现在便被街上的那些“百姓”占领。
那被围在中间的领头人,竟是洪清荣的老相识,正是带衣门下徐覆。
“现在走。”
陆璞昱近距离打量完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手痒的样子,洪清荣内心虽然拒绝执行他的指令,但现在却是她求之不得的。
门口处也拦着两位“平民”,正端着酒碗倚在门口闲谈,见位中年男子领着女儿朝门口走来,便起身把门口让开,好方便此二人通过。
“徐头,人不见了!”木楼梯上传来噔噔的巨响,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屋内已经是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