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点了点头,就是吩咐一个小厮,去梦坡斋的书房去寻奏疏来。
不多时,那小厮原路返回,手中拿了一封奏疏,道:“二老爷,珩大爷,奏疏拿来了。”
贾政微微一笑,说道:“给族长罢。”
贾珩点了点头,从小厮接过奏疏,正要起身去一旁的书案后,提笔书写。
凤姐笑了笑,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丹凤眼眨了眨,看向一旁着翠绿色罗裙的平儿,说道:“平儿,你去侍奉笔墨。”
平儿轻笑应了一声,从彩明手中拿过一管毛笔和砚台。
贾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柳叶细眉,丹凤眼的平儿,道了一声谢,然后望着远处一张条案后走去,平儿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儿,在一旁条案后侍奉着。
凤姐看着这一幕,晶莹如雪的玉容微微顿了下,目光闪烁不定。
“不若再过一二年,将平儿许了这位珩大爷?”
这念头一起,愈想越是可行,平儿和她情同姐妹,一同长大,对她忠心耿耿,也老实本分,不像原来带过来的几个陪房丫鬟,一天天学狐媚子想勾引琏二爷,已被她统统打发了出去,随便配了小子。
这经过查账还有先前的荣庆堂中教训宝玉一事,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珩大爷现在身份是族长,不管是大老爷也好,还是老太太,谁都压不了他一头,几乎在东西二府一手遮天。
“这个事,不能急,这个珩兄弟家有个天仙一样的媳妇儿,需得好好筹谋,而且平儿这小蹄子怎么想的,我还摸不着,先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试试。”
可以说现在的凤姐,经过旁观贾珩在贾府,前前后后的斗争,以及封爵之后,先是产生了绥靖心思,而后,今日被贾珩玩弄权势,陆续搞废了裘良、牛继宗,齐王等人,心思已经转变为现在“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思。
昔日什么看不惯脑后长反骨,自是休要再提,现在最好是巩固两边儿的联系。
念及此处,凤姐心头一动,如与这位珩大爷交好,不管是对抗
凤姐瞥了一眼邢夫人,眸光低垂,其实心底还闪过一个人,二太太。
这里不得不说荣国府这座家业的真正主人,既非贾赦、也非贾政,而是贾母!
汉律规定,“诸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徒三年!”
所以,贾母才是荣府真正的女主人,只是因为贾母宠爱小儿子贾政,让贾政居住在荣府,却让贾赦另辟一黑油大门的宅院独居。
而凤姐作为王夫人的内侄女,又是贾赦的儿媳妇,就成了管理荣府偌大家业,在两房均无异议的唯一人选。
再加上其人处事凌厉,八面玲珑,得了贾母的认可和欢心,自是造成如今之局面。
可,凤姐因是晚辈,头上又顶了王夫人以及邢夫人两个长辈,所以她既要奉承宝玉,还要时不时应对邢夫人作妖。
贾珩这边儿不知凤姐所想,鼻翼间浮起一缕暗香,情知是平儿身上扑的熏香,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地看着正在研墨的平儿。
只见少女柳叶眉弯而细,一张珠圆玉润的脸盘儿,肌肤白腻,一袭翠绿色罗裙,比起后世普遍喜欢的白幼瘦,这姑娘虽皮肤白腻,但脸蛋儿丰润,身段儿丰腴有致,虽不知比之微胖界的天花板如何,但也有着独属于红楼十二钗副册的婉美芳姿。
对这个原著中心地善良的姑娘,贾珩也有着几分认可,尤其是方才贾环一事,更是亲眼目睹。
“难能可贵之处在于,在凤姐身旁儿,竟还能有着这样面团的性子。而且从方才胭脂水粉一事上,这平儿也是个有心人。”贾珩闻着如麝如兰的香味,思忖着。
在心底渐渐浮起一个词:“蕙心兰质。”
念及此处,目光微顿,瞥了一眼凤姐,两种味道,一前一后。
心底不知为何,竟是忽地浮起后汉书中的一句话,“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然芝兰偏偏生于鲍鱼之肆不得不说,令人颇有玩味。”
平儿被对面少年冷峻目光倏起的一抹温煦,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转螓首,别着淡黄色小花的如云鬓发间,盈盈波动的目光盯着书案。
“这位珩大爷,这目光也忒锐利了,怪不得琏二奶奶畏着他。”
“平儿姑娘,墨块儿研磨得可以了。”贾珩轻声说道。
平儿心头一惊,抬起玉容,轻笑道:“那就好,平时没怎么研磨过,珩大爷不嫌我手脚粗笨吧?”
“怎么会?”贾珩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提起毛笔,沾了墨汁,在奏疏上书写起来。
从平儿手中接过毛笔,在奏疏上书写起来。
字迹自是中正平和、笔锋圆润的馆阁体。
内容无非是这二日的所行、所见、所思。
第一件事,是关于清查出裘良的贪腐事迹,以及对五城兵马司的改制安排。
第二件事儿,是在锦衣府中,以天子剑威吓两位锦衣同知一事,以及请求锦衣府协助整治东城三河帮等江湖势力的打算。
这里,尽管知道崇平帝在锦衣府中一定会有其他渠道,将他一言一行收集汇总成册呈送到宫中,但他也是事无俱细,甚至最后将对陆敬尧的看法也是一一道明。
最后,则是请罪,讲述在族中请出天子剑借皇威,教育族中子弟正纲常、明尊卑,却因此擅动天子剑,以帝命生杀之柄委之于旁人,还请圣上治罪。
平儿玉容微顿,衣袖中素手捏着手帕,静静看着伏案书写着奏陈当今的奏疏,心头也有着一种奇妙的思绪涌起。
尤其看着那张清朗、冷峻面容上不时现出思索,目有静气的少年,明眸颤了颤,想起方才其人的威势,只觉得动静之间,其人宛如一幅画,或者说是一部书,让人目光流连,手不释卷。
如果用后世的话,认真工作的成熟男人,自带魅力,当然,还有一个前提,事业有成。
没钱瞎忙的格子间社畜,不在此列。
贾珩,现在也并不是在写大多时候用来垫桌腿、压泡面的内参,而是直接是写直达天听的奏疏。
这在一些内宅中只看得一方窄窄天地的少女而言,自有一种降维打击的感觉,在配合着那张和自己年岁相仿的青涩面容。
那种不真实的梦幻之感,太过冲击人心。
所以,张爱玲才说,“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有权有势也要趁早,一生花柳幸多缘,自古嫦娥爱少年。
不远处,见贾珩伏案书写,贾政虽然心头痒痒,但也不好凑过去看,因为方才贾珩已言陈事奏疏。
而不仅仅是贾政目光咄咄地看着那少年,凤姐也是看着伏案书写的贾珩,目光在伏案书写的贾珩和容色怔怔的平儿身上来回流连了下,心底那抹撮合二人的念头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