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诰也是有些困惑。
“儿子确实不解,不过是区区一个度支司经办,怎么能把三位宰相都给拉下来?”
窦仪微微摇头道:
“我儿,父亲与你说件事情。”
窦诰侧耳聆听起来。
“去年征讨荆楚大捷,官家召文武百官入宫设宴,众人皆是酒酣耳热,官家端着酒杯找到了王彦超,开口问及当年投奔王彦超却不得收留之事。王彦超以官家乃人中龙凤,不敢收留为由才算是把这件事揭过去。”
窦诰有些疑惑,不明白父亲将这件事的意思。
窦仪一叹气,解释道:
“咱们这位官家,记性很好,你明白了吗?”
窦诰闻言仔细思索了半天,终于是想到了什么,讶然道:
“难道说,竟是因为当年之事?”
窦仪见窦诰终于想明白了,语气好了不少,说道:
“当年官家陈桥兵变,唯有韩通抵抗,故而身死族灭。范质、王溥等人若非刀兵加身,又岂能认下官家为天子?”
“此事官家可一直都记着呢。前两年为了稳定局势,官家才没有动他们几个,而今官家权力稳固了,又哪里还容得下他们?”
“所以说前几日的事情不过是官家在借题发挥罢了,没有李峰也会有汪峰、赵峰,至于说二皇子更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窦诰有些了然的点点头,但随后又问道:
“可是这和父亲与二皇子断绝关系有什么联系吗?”
窦仪看着一脸不解的窦诰,心中微叹,自己这个儿子终归还是差了一些,若无自己和一干兄弟的扶持,哪里能走到今天的地位。
于是窦仪只能从头跟窦诰讲了起来。
“我儿,你可知我窦家是如何发迹道今天这般地步的吗?当年我的父亲,你的爷爷不过是一个地方小官,辗转各地。”
“但是你爷爷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兴办书院,教化百姓,正是靠着这样的好名声,你爷爷才一直升任到了侍郎,最终以谏议大夫致仕,成全了一世英名。”
“你父亲我虽然比不得你爷爷,但是名声也是无亏的。可现如今,范质等人被罢相,二皇子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我又挂着一个二皇子老师的名头,此时若不做出表示,等你父亲我百年之后,怕是要被人指点的。”
窦诰说道:
“您也说了,范质等人罢相是因为官家,与二皇子无关啊。”
“你知道,我知道,别人知道吗?他们只知道李峰是李子善的儿子,李子善是范质的学生,李峰因为得罪了赵德昭,范质等人便被牵连以至于罢相。”
“就如同当年,你爷爷为了替你爹我造势,让人传出了‘金星试窦儿’这种流言,士林之人皆笑你爷爷一辈子教书育人,老了却做这等怪力乱神之事。”
“父亲,那个不是...”
窦仪打断了窦诰。
“听我说,自家人的事,骗骗别人就算了,自己当真那就是傻子了。当年人人都笑你爷爷傻,但是现在呢?谁都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
“所以说流言不可信,又不可不信。许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真相,旁人说得多了还会被他责骂,名声便是如此。你父亲我因名声而起,便注定了要受名声所累,所以在这个关头,必须要做出表率来。”
窦诰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随后有些担忧的问道:
“此举是否会引起二皇子的不满?”
窦仪脸色微沉,不悦道:
“这个赵家二子,当初在皇宫的时候便对我无甚敬意,登门拜访的时候也净是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再说了按照你与我说的,那日你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也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由此可知,此子根本不曾将我这个老师放在心上,又何必再与他虚委以蛇。我只要将这个名声经营好了,这样将来等我故去,这就是咱们家的金字招牌。到时候哪怕是皇上都不能轻易动我们窦家,更何况他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子了。”
“须知此事传扬出去,他赵德昭便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到时候说不得他还得亲自登门请罪,求我再将他纳入门下。交代下去,以后要是他上门了,一律不见。”
“是,儿子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