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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州地处大陆最近西边的地界,毗邻大靖,因着陈年旧因,时常受到大靖军队以及周围小国的侵扰,百姓的生活并不安稳。

有时遇上上天也不庇佑的荒年,连月暴雨导致庄稼被淹,鼠虫横行爆发鼠疫。

沈之玠靠坐软垫执起与硬要和她挤在一辆马车的常峪下棋,行车闲暇之时听他说起今年夏羌州又发生了天灾,百姓日子可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这许多人啊,为了躲避灾害离乡求生,却大多暴毙在漫长遥远的迁途上。”

商队行至半道,常峪莫名其妙从路上窜出来,让阿木古达顺路捎他一程。

此刻他正老脸巨厚地占了沈之玠暖融马车一脚,捧着她花银子买来的薏仁茶牛饮,说两句还故作玄虚的摆起架子,等待沈之玠好奇发问。

可沈之玠每每都不如他意,棋下的怡然自得。

“唉,我说你这女娃娃,也忒无趣了。”常峪悠哉地盘起腿,见沈之玠依旧没搭理他,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起罐子里的白子啪嗒一声落入棋盘。

沈之玠亦捻起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子封死他的退路,将大半白子蚕食腹中。

胜局已定。

她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淡如高悬银月,“灾难迁途,白骨埋荒地,千里无鸡鸣。你想说的无非就这,怎么,现在想起来端先生架子了?”

常峪耍无赖般翻白眼,自知棋艺差劲也不讨嫌,扔开棋子端起最爱的桃花酥,边吃边嘟囔道:“哪有什么先生,再者说,你又不是我学生,我哪敢说教你。”

沈之玠懒洋洋地支着下颌,望向被风掀起的一角帘子,透过缝隙看车外悲凉惨剧。

商队一路经过羌州边界几个城镇,遇上的灾民数不胜数,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或饥肠辘辘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如虫蚁般在地面匍匐蠕动;又或百病缠身无医可救,放任五脏六腑被病痛侵蚀引起剧烈绞痛,满地打滚。

阿古木达勒令商队小心避行,绕过灾民继续往藻溪城内走去。

沈之玠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若是在定周,为安抚百姓,她微服出巡见到必定会一路布施赈济灾民,做足皇室脸面,求得百姓安宁。

可如今,她默默打量着他们许久,心底无波无澜,宛若一潭死水。

然而到了藻溪城,守门的城门卫却将他们拦住。

“藻溪城现在只准进,不准出。”

阿古达木当即沉下脸,对城门卫点了点头算作知晓,转回身走到马车前提声将城内情形说于里面的人听。

沉默须臾,一只皓白凝光的素手自内伸出半寸,掀开帘子,精致漂亮的芙蓉面展露眼前,竟令他晃了片刻眼睛。

“沈姑娘,你要进城吗?”阿古木达忙垂首,敛下目光。

沈之玠望着近前漆黑发旋,许是一路所见凄凉终于唤起她所剩无几的悲悯,她抿了抿唇,伸手从发髻中摘下一支金步摇递过去,“你忙商队的就好,城我自己进。”

说罢,她反手把常峪拉出去替换车夫的位置,轻嗤道:“吃我这般多糕点,该你干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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