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立马表态,只是轻声询问道:“且不言如今粮价各地路远,又时疫未消,调运粮草所需人力不菲,这当计几何。”
陈奕笑答道:“那钱鸿蓄意作态,却不向孩儿明言,料想是知自家理亏这往来人力,自当令他向上禀报,由朝廷承责。”
陈母摇了摇头道:“娘知你心善,这售粮于陈家不过小事,娘并不在意。左右也不过是亏了些银两,能救得城外百姓也是值当。只是”
见母亲犹豫,陈奕奉上一杯清茶道:“母亲直言即可,此事可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接过茶盏,陈母继续言道:“这并非我陈氏一家一族之事,陈家有粮,其他各族岂会无粮对那县令言无粮,不过推脱罢了此辈无非是为了哄抬粮价,借此向朝廷索利。”
“想必再过几日,待得这钱鸿束手无策,粮价高涨之时必会借他人之手高价抛出大半再将剩余粮食稍降几分,亲手送到县衙。”
“哼,沽名钓誉之辈”她冷声不屑道。
“如此这等人便可名利双收,既得了银子,又赚了人情原来如此”
陈奕这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既而用肯定的语气接着说道:
“若孩儿此时放粮,便是阻了他人财路,成众矢之的。届时这城内各家各族,必会视我如仇寇。”
原是动了某些人的利益难怪陈母方才犹豫
这是三流话本中的商人桥段
陈奕无意钻营此道,只是言语诚恳的继续对陈母说道:“只是即便到时各家开仓放粮,但这期间怕是已有许多流民遭了难,更何况县衙府库如何,城中谁人不知”
“即便上报,那昌平太守如今尚在常定与胡人对峙,又能允钱鸿钱粮几何”
“孩儿醉心武道,只求一往无前,问心无愧无心顾及这些逐利之徒。恳请母亲准我将粮食售予宁河县衙。”
言罢,对着陈母便是深深一拜。
“好,你这小猴子既然话已至此,为娘又怎能不允”
言罢,陈母起身上前搀扶道:
“陈氏有你大哥,已是守成有余,无惧些许霄小。你既有此发心,娘与你大哥自当倾力相助,只盼你一生无愧”
第二日,钱鸿私宅门前。
陈奕与亲自相迎地钱鸿一番寒暄后,随着他入内。
钱鸿端坐上首,陈奕居于客座。
他也不言语,只是面上带笑,玩味的看着钱鸿。
钱鸿不由得有些尴尬,率先开口道:“贤侄此来所为何事啊。”
陈奕笑道:“哦我此行为何,钱大人当真不知”
钱鸿打了个哈哈回道:“贤侄说得哪里话,不知”
不愿再打哑迷,陈奕直接了当的说道:“陈氏尚有数万余粮,原以市价售予朝廷,只是部分远在百里之外,望大人派遣人手自取。”
“当真”钱鸿大喜道。
陈奕端茶饮了一口,笑而不语。
未得到确认,自知占了便宜的钱鸿讪笑着自问自答道:
“是老夫失言,堂堂陈氏修罗刀,那自然是言出必践的”
随后面色一整,起身向陈奕拜道:“老夫替城外数千百姓,谢过贤侄的活命之恩。”
陈奕起身回礼:“此乃小侄力所能及之事,钱伯伯言重了。”
他对钱鸿没有丝毫恶感,相反,陈奕对他极为倾佩。
费尽心力,一心为民,作为一县父母官,这数月来他已经做到了最好,不应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