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秋意早已弥漫了整座长安城,每到入夜时分温度就会悄然降下来,令那些衣着单薄的人们提前感受一把将至未至的寒意。
周璃静静立在一面高大的落地窗前,外面是长安灯火辉煌的夜色,今日又有一场不大不小的夜雨,雨滴折射着五光十色的灯火,璀璨而迷离。
“组长,297-1号的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身后有一个年轻姑娘道。
297-1正是几小时前那个周璃亲手击毙的异能者的代号,意指他是今年第297场异常事件中的作案者,1则是指此案由异调局第一组经办。
“我有些头痛,帮我念一下吧,夏霜。”周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代号“夏霜”的姑娘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的。”
“代号297-1,原名徐平先,男,29岁,是异能部登记在册的民间二级异能者。异能为一种掌控血液的先天能力。”
“一年前,参与过神洲异能者自发对扶桑原七本刀之一源赖信治的围杀,但由于他从未有过战斗经历,异能使用较为生疏,只是被派遣为外围人员。”
“除此之外,二十九年来,徐平先没有任何使用异能伤人的记录。据探访身边人得知,此人道德水平良好,为人和善,和他妻子同是长安一所高中的青年教师,在学生群体中口碑也相当不错。”
“另外......”夏霜的声音稍微顿了顿,有些低沉道:“据对那个人质残余组织的分析,我们有六成把握可以判定,那就是徐平先的妻子许若琳。”
周璃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以我跟他交手时的情况判断,无论是他的异能强度还是战斗意识,都已超越了普通一级异能者的范畴,甚至逼近特级——这一点,查出眉目了吗?”
“对徐平先的尸检分析还在进行,但截止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似乎随着他的身体正常化,那些促使他变异强化的因素都一道消失了。”夏霜回答道。
“一般来说,促使一个异能者外形突变,异能也随之大幅增强的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是自身异能失控异变,要么是外界某种特殊因子诱导。”
周璃思忖片刻道:“如果是前者,他的身体和人格应该都会发生不可逆的转变,但他濒死之际显然认出了自己的妻子,陷入巨大的痛苦中,身体也逐渐回归正常。”
夏霜皱起眉头道:“如果是外界因子诱导,能将一个一向善良的二级异能者转化为嗜血凶恶的一级巅峰异能者,这种手段未免也太过可怕了吧?”
“九氏之中,善用符箓的河北赵氏以及善用咒术的云城白氏都有类似的传承,明天我们请这两家在长安的代理人来局里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端倪。”
夏霜点点头,“希望能找到此事背后的线索,这段时间不只云秀区,整座长安异常事件发生的频率都有些不正常,背后说不定便是有人推动。”
她走上前揽住周璃的肩膀,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道:“好啦,这样的事情咱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组长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啦。”
周璃转过身来,伸出手臂与夏霜拥抱了一下,将脸庞在她的秀发里埋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夏霜笑了笑,拍一下她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在她走后,周璃望着窗外的雨幕夜色,长长地舒了口气,打开手机,屏幕照亮了她绝美的脸庞。纤白的手指点开那个置顶的消息栏,看到了两小时前那个家伙打过来的未接来电。
想回拨过去,不过,这个时间点他肯定已经睡了吧?
周璃将手机抱在怀里,想到之前林念半是得意半是痛苦地讲起自己被两位师父往死里操练的日常,今天肯定也是累得半死......她咬了咬嘴唇,算了,不打扰他睡觉了。
忽然,一阵钢琴乐声从手中响起,正在纠结的周璃吓得险些把手机丢在地上,定睛一看,屏幕中央一棵挺拔傲岸的松树正不断跳动着——这种土到拿花草树木做头像的老一辈审美风格,不正是那个乱了她心的家伙吗?
电话接通,那边安静了两三秒。
“组长,还没睡啊?”听筒里传来林念小心翼翼的试探。
周璃捂住嘴唇,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思绪纷乱了几秒,道:“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这个嘛......”林念贱贱一笑,“我刚才提前把手机拿到远处,防止打扰了你睡觉被你的怒吼震伤耳朵,谁知道居然这么安静!显然,你还没睡啊。”
“呸!我什么时候吼过你?”
“平时小打小闹记不清了,记得比较清楚的都有两次,一次是在局里的时候你给我送证件那次,还有一次就是学凝空那天在天台上......”
他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两次组长你不只吼了我,还都动手打了我呢!”
周璃忍不住被他逗笑,心中的阴霾也被冲淡了些许,她抬头看向外面的雨夜,似乎那天上的阴云也没有那么阴沉了。
“不过,组长,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林念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郑重,“本来是不想这么晚打扰你的,但是你没回电话也没回消息,我......”
周璃挑了挑眉,嘴角微抿道:“你怎么了?”
对面那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下,大声道:“我担心,睡不着!”
“这样啊......”
在他看不见的远方,她无声笑了起来,笑容很美,眼角有晶莹悄然闪烁。
“今天去执行任务了,本来以为是异常生物挟持人质,后来......人质死了,那个家伙也被我干掉了。”
她的声音苍白而平淡,像是讲述着遥远的故事,“他不是什么异常生物,是一个发生未知异变的异能者,从来都是个好人......那个被他杀掉的人质,是他最爱的妻子。”
“林念,你知道吗,”她落寞道,“那个男人死掉的时候,望向他妻子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那么痛苦的样子。他说他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他竟然还在感谢我,感谢我把他从噩梦里唤醒......”
“可我明明很没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到啊!”她哭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