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米脂县郊，黄土高坡。

晌午，狂风鸣沙，残阳如血。

“杨御史，吞没这些战利品，若是让皇上知道，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身披重甲，初来西北的内地将官，一脸紧张的看着面色冰冷的新上司，巡抚都御史杨荣。

校场中央，杨荣听到这新部下的禀报，冷冷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那些是战利品了！那些，都是老乡送来的礼物，你懂什么！”

那将官听到他如此说，顿时愣住了。

老乡？

送？

卫所派兵前去马市购买商品，砍价不成变砍人，杨荣带着部下，把那些蒙古商人给砍杀已经违背诚信，如今将错就错当做战功也好，也不应该被叫做老乡吧？

如果他们是老乡，那么，此时被按在地上，即将被斩首的日月神教教众和边民百姓，又是谁？

他们，不应该才是老乡吗？

“啊？这，杨御史，那军田的百姓……”这将官话说到一半，就被杨荣打断。

“什么军田？那些，都是叛军家属霸占的田！本官这是平定兵乱。”杨荣一句话把这名将军震住，接着又脸色一变，蛊惑道：“罢了罢了，这些东西，你三，我七，今后莫要再说什么胡话了，你可要想清楚，今天的事，你也在场，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你我都得死，明白吗！”

那个内地的将领听到他的话，心头巨震！

他之所以来到甘州，就是因为前任支援甘州的内地部队，已经全部阵亡！

那些同僚，拖家带口从内地，千里迢迢支援边界，战死疆场后，得不到军饷，又被迫支付多倍赋税，这才加入日月神教。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领部下，参与了镇压，若事情暴露，他也是共犯！

“杨御史今日如此对待他们，明日，未必不会如此待我，可天高皇帝远，我该如何是好！”那内地的将官心中一惊，心生畏惧，不敢再多嘴。

他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一阵人头落地声响起。

抬起头时，只见杨荣走到一具尸体旁边，拿起那颗硕大的脑袋，放在鼻尖闻了一闻，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与痛恨：“南蛮子真是一群废物！活着简直浪费粮食！”

他的话语，刚好落入那些内地将士的耳里，众人顿时被他的残暴所震慑住。

明朝北军，常常有军官延续了蒙元对南方人的蔑称，这一蔑称，清朝也沿用了。

可悲，这便是军队流氓话的结果！

荣誉感？归属感？在这种军队里，简直是可笑。

“一，二，三……”杨御史粗略点了点那内地将官带来的一群人，目之所及，大约三千。

“好，今日随我破虏平叛，建功者五千，每人赏银八百钱，诸位发达了！”

那些内地将官，听到杨御史的话，都不禁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