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你为什么苦待这百姓呢?为什么打发我去呢?自从我去见法老,奉你的名说话,他就苦待这百姓,你一点也没有拯救他们。”
——选自《出埃及记
“大人,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论你在哪,上帝在上——我永远都会保护您。”回尼科米底亚的路上,巴耶塞特如是说。
根据君士坦丁堡朝廷传达的命令,尼基弗鲁斯一行人需先抵达尼科米底亚城。该城坐落于富饶的比提尼亚境内,靠近马尔马拉海,附近就是尼西亚城。抵达尼科米底亚后,那里有专人接待尼基弗鲁斯众人,然后撑船抵达博斯普鲁斯海峡,最后驶入金角湾,前往神圣的布拉赫奈宫向皇帝陛下汇报情况。
“你的希腊语说得不错。”尼基弗鲁斯饶有兴趣地道:“是纯正的色雷斯口音。进城的色雷斯农民时常被君士坦丁堡的贵族姥爷嘲讽为‘只会种地的野蛮人’,上新罗马来‘讨饭吃’。大家只需要听听口音便知道哪些是色雷斯人了。”
“哈哈哈,那我会用刀剑致以问候。”巴耶塞特回复道。
自从将巴耶塞特带回色雷斯后,这位土生土长的突厥人也受到色雷斯地区浓厚的希腊文化的影响,逐渐走向“希腊化”。
刚开始,巴耶塞特和他的同族兄弟们拒绝学习新的语言,以及新奇的异族文化;但时间久了,这些野蛮人逐渐放弃了自己原来的习俗和文化,甚至是语言。“马上民族”成为了“农耕民族”,“文明”代替了“野蛮”,希腊语代替了突厥语。
达尔玛提卡式的十字形外衣取代了他们之前的服饰。这是一种没有性别区分的平常衣服。在袖下和体侧缝合宽松的贯头衣,从肩到下摆装饰着两条红紫色的条饰——“克拉比”,这是带东正教色彩的装饰。
毫无疑问,这支突厥部落和几十年前被约翰皇帝彻底征服的佩切涅格人一样,走向了“希腊化”。
在“希腊化”的过程中,这些本信仰逊尼派的突厥人也放弃了“真主”和伊斯l教特有的“禁止圣象崇拜”,转而选择投靠“上帝”和正教式的“禁欲主义”。
伊斯l教尊奉的真主和基督教尊奉的上帝其实都是同一个神,只是叫法不同。
突厥人的信仰、习惯和性格会随环境、人文、语言等多方面因素而改变。七河地区的突厥人仍然保持着原始且野蛮的习俗,尚武精神浓厚。有的人甚至信仰着更为古老的拜火教;而美索不达米亚以及伊朗高原上的突厥人已经走向了“波斯化”,诞生了不少优秀学者和诗人;盘踞在安纳托利亚的突厥人受罗马帝国以及当地浓厚的希腊文化的影响,很快就走向了“希腊化”的道路,创作了不少带有宗教色彩的诗歌以及大理石、彩色玻璃制作的艺术品。
换而言之,民族特点是会随着“时代变迁”、“地理环境”、“人文风貌”、“自然灾害”等多方面而改变。
例如,几千年前,犹太人的自我定义是军事民族,他们的国王和士师都以武士自居;后来,犹太人随诸多因素而改变,形成了现在多数人眼中的“商业民族”,甚至被吹捧为“智慧民族”。
18世纪以前的德意志人不包括奥地利是欧洲最淳朴最爱和平的民族,战斗力出奇的差;直到腓特烈时代和统一战争时才让人大吃一惊。
被大部分人吹捧的“民族性”是不存在的。不求思考的人只用一句“民族性”便定义了某个国家,某个民族。
德意志人和犹太人到底是尚武还是不尚武?突厥人是希腊化还是波斯化?阿拉伯人是文明与科学的代表者,还是说是守旧、落后与压迫的现代文明亵渎者?
众人行至弗里吉亚的帕卡提时,前方硝烟弥漫,天空甚至都被染红,男人、妇女和小孩的惨叫声隔着多远都能听见。
“是突厥人?”仆人大卫感到惶恐不安。尽管科尼亚政府严管地方的诸多突厥部落,但仍有大量的部落擅自踏入罗马帝国的土地,劫掠希腊人的村庄,将其人口和资源掠夺一空。
尼西亚、尼科米底亚、士麦那等城所聚集的越来越多的难民便能证实这一点——小亚细亚的希腊人被迫向沿海一带迁移已经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不,不是突厥人。”尼基弗鲁斯当机立断,他的话也得到了巴耶塞特的认可,“弗里吉亚确实经常被突厥部落‘光顾’,但那也要分地区。弗里吉亚的萨卢塔一带的村庄时常被劫掠,就连辛纳甘城也难逃一劫。因为这里管控薄弱,帝国军队和修建的要塞较少——皇帝陛下几乎抛弃了这里。”
“但我们现在在弗里吉亚的帕卡提地区,这里被帝国军队严加管控,就连苍蝇也飞不进去;除非科尼亚与君士坦丁堡的战争爆发,否则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突厥部落的。”
“再说,阿尔斯兰和曼努埃尔皇帝陛下都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必须保护我们的一切安全,确保能将我们成功送至尼科米底亚城——帝国军队必将严防死守,迎接我们的到来。”
“我赞同大人的话。”巴耶塞特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这里就是前往尼科米底亚的必经
之路——最近的萨卢塔一带的道路、水井和村庄都已经在常年的战争和劫掠中被破坏殆尽,萨卢塔俨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不要惊慌。”遇到这类情况,尼基弗鲁斯也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随即拿出了皇帝陛下的金玺诏书,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态度:“凭借这个,即使是再残忍的野蛮人也不得不放行——谁也不想同时惹怒科尼亚政府和君士坦丁堡朝廷。”
尼基弗鲁斯深吸口气,便坚定地说道:“去吧,不管前方是什么。在我的一生中,我总是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