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放下,哥罗西的城门被守卫们缓缓打开,在城头上站岗的伍长阿尔贝托好奇地看着眼前这支远道而来的队伍——多数是突厥人,以及几个希腊人,马车虽然被布匹遮盖住,但他依然能从缝隙中轻易地看见这些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金银珠宝。
阿尔贝托是一名加泰罗尼亚人,曾作为士兵战斗在伊比利亚的最前线,手中的佩剑沾满了无数穆斯l的鲜血。
一年前,为了追求财富的他来到了君士坦丁堡,成为了只为君士坦丁堡皇帝而战的佣兵。
目前,他驻守在帝国边境城镇里,并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歌罗西是小亚细亚弗里吉亚的一座古城,也是安纳托利亚南部最着名的城市之一,从公元前5世纪开始,它便是一座重要的城市。
不过由于7世纪和8世纪的阿拉伯入侵,城市的规模已经大幅度缩小,甚至可能完全被遗弃,迫使人们逃离这里。
该城大约在1192年被摧毁。
阿尔贝托常常抱怨道:“我的处境不比伊比利亚好多少,我感觉甚至更差了……这里除了糟糕的治安,每日的无聊巡逻,以及突厥人的袭扰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啊,那两个希腊人。”一旁的一名手持长矛的士兵指着尼基弗鲁斯和安多罗尼柯一行人,喃喃自语道:“其中一人身披鲜艳的紫袍,据说这是皇亲贵族才能使用的颜色。”
“好了,摩里斯科人指被迫改宗天主教的西班牙穆斯l及其后裔!”阿尔贝托狠狠地瞪着那名士兵,恶狠狠地说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别让我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否则我一定会送你去见上帝。”
那士兵反驳道:“我的亲人都是基督徒,我那已经过世的祖父原本也是基督徒,只不过他在世时被突尼斯的海盗劫走,为了求得一丝生机,才被迫改信罢了!我不是摩里斯科人!”
“但你依然是摩里斯科人。”一旁的热那亚老兵精心擦拭着手中的长矛,“对待摩里斯科人,就要像对待害虫一样迅速处理掉。”
“够了,你们在吵什么?”就在此时,百夫长走了过来,他也是一名热那亚人,名叫乔万尼,七年前就开始为帝国服务。
“不知道今天是谁来吗?他们都是皇帝派遣至以哥念的大使!其中一个甚至是皇亲贵族。要是搞砸了事情,小心你我都会因此掉了脑袋!”
阿尔贝托等人纷纷垂下了脑袋,乔万尼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再三叮嘱后才放心离开。
城门下,尼基弗鲁斯也听闻到了城头上的对话,他看向这群驻守着哥罗西要塞的异族士兵,苦笑道:“帝国军队早已不是凯撒、屋大维,以及图拉真时代的模样了;到如今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被招募进来……地痞流氓、农夫、朝圣者、异教徒,甚至是政治罪犯。”
“这不奇怪。”巴耶塞特对此感到并不惊讶,在归顺尼基弗鲁斯前,他的部落区区不过百人,便杀穿了比提尼亚行省,如入无人之境,希腊人和异族商人只能躲在城墙里求得生机。
“一堆材料不能叫建筑,犹如一群流氓不能叫作军队。曼努埃尔的军队空有数量,却毫无质量;如此糟糕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取得胜利呢?”
“说着一口半吊子的罗马希腊语……”安多罗尼柯对眼前这位突厥人感到一丝兴趣,“他才来你父亲的庄园里多久?便学会了我们的语言,就连服饰和习俗都大为改变。”
“色雷斯是罗马希腊文化的宝地,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来到这的外族人不会被同化——保加利亚人、佩切涅格人……皆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安多罗尼柯问道。
“我考虑到巴耶塞特曾在小亚细亚内陆常年生活,对这片土地比较熟悉,便决定将此人一同带来。”尼基弗鲁斯如是说。
奔波了一个昼夜,众人来到了哥罗西的市长官邸。哥罗西的市长热情地接见了众人;但当他看见几名突厥士兵时,瞬间吓得脸色苍白。
直到尼基弗鲁斯解释这些人只是他的护卫时,市长才松了口气。
“很抱歉,因为这里时常遭受突厥人的袭扰,附近的村庄都无一幸免,难民大量涌入这座城市,哥罗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犯罪的温床,就连附近有名的圣米海尔教堂也不能幸免于难。”
“军队在做什么?让官兵和法院来解决这件事。”大法官安多罗尼柯有些愤怒。
他的想法很快就被总督嗤之以鼻地否定了:“实际上,军队不仅不帮忙,反而与难民一起抢夺市民的财物,即使是市长官邸也不能幸免于难——所有值钱的东西要么被抢走,要么被砸烂,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了空壳。”
听到这,众人沉默片刻。尼基弗鲁斯也是哭笑不得,“既然这样,那还是先为我们准备好舒适的房间吧,我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夜。”
“好啊……好啊——很高兴你不嫌弃这里。”很快,几名仆人便将尼基弗鲁斯等人带向了府内的一个拐角处。
一名仆人说道:“这里有通往二楼的楼梯,最里面的房间都还
算完善,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我要单独一间。”安多罗尼柯拍着桌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喜欢独居。”
尼基弗鲁斯深知安多罗尼柯内心中真正的想法,他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
即使是被仆人称为“较为完善”的几间房间,但当众人进入房间时,看见的也不过是乱糟糟的景象,墙壁破败不堪,油灯已经枯竭,就连屋檐都破着几个大洞,时不时从上面滴下来几滴雨露。
看到这,巴耶塞特怒火冲心:“哥罗西居然破败到这种地步?这里的人居然忍心让您住在这种鬼地方?!”
“我宁愿躺在梆硬的岩石上,或是睡在战场上的死人堆里,再则是蜷缩在部落里的帐篷里嗅着汗臭味;我也不愿意在这里过一天,或是一个时辰——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羞辱。”
“知足吧,我们已经住在了哥罗西最‘奢华舒适’的地方了。”
“可我看起来这里和废墟没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就这样将就一晚上吧。”奔波了一天,尼基弗鲁斯也累得不行了,他便随便找了块地躺了下去。
曾经,哥罗西也是远近闻名的繁荣城市;而现在,就连这里的府邸都已经破败不堪,所有房间的地板都是破烂的。为了生存,总督甚至在府邸一楼养起了猪,恶臭味透过地板传入众人的口鼻之中。
楼上,甚至还有一位孩童撒着尿,那是市长的儿子。这样的环境,巴耶塞特倒是被恶心坏了,住在隔壁的安多罗尼柯估计也好不了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