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张宪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突然镇定了许多:
“非独警跸南衙是这般行事,就连户部的账目,也多是些场面上的功夫,实际上的亏空大了去了。
不过是因为他们户部能捞的来银子,老皇爷对这些事情,也未曾深究……”
李云棠心平气和地听着解释,心中倒是没有什么追究的意思。
一来彻查太过麻烦,还容易兴师动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目前也没那个能力。
虽然现在警跸南衙众人能俯首帖耳地站在李云棠面前,但他自忖不能对这个机构如指臂使;在这个情况下,还妄想动他们的蛋糕,那是真的有点作死了。
纵使张宪秋不敢有什么动作,保不齐他的手下群情激愤,来个什么“下克上”之类的举动。
而刚刚张宪秋说户部的亏空一事,则引起了李云棠的重视;思索片刻之后,他便走了头绪:
如果真如张宪秋所说,老皇帝默许假账的存在;那应该是把这账目跟实际之间的差距,作为隐形的福利给了警跸南衙与户部,这才导致他们把“假账”习以为常。
警跸南衙一个情报机构,平日也吞不了多少钱财;可户部就不一样了,天下税赋,皆经其手,能容忍这里面有腐败,就代表着乾盛皇帝有别的考量。
李云棠觉得,应是老皇帝锐意改革树敌颇多,对于能给自己捞钱的户部来说,便没有太多苛求;而且这些在国库里动过手脚的臣子,都算有把柄在皇帝手里,真有一天老皇帝缺钱了——
就直接版罪抄家,宰了这一头头“现银肥猪”。
不过世事无常,老皇帝突然崩殂,而这帮从国库里捞地肠肥脑满的蠹虫,就幸运地过了一劫……
“天使?”
张宪秋见眼前的太监久久不言,心中有些忐忑,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被李云棠反问道:
“别的什么火耗暂且不提,这到手的九百多万两银子,是不是实打实的?”
这个问题令张宪秋面色一正,他当即单膝跪了个军礼,抱拳禀道:“天使尽可去各处银窖查看,若是查出少了一两银子,张宪秋愿以命相抵!”
“张局总言重了,我自然是信你的,”李云棠脸上依然是云澹风轻,双手将人扶起,但嘴上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九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的问题,尚未完全解决!”
“因皇爷有口谕,当从中抽取二十余万两,给南衙上至官长、下及探子,加俸一载!”
前半句话听得张宪秋心中一紧,而后半句话,则讶地他说不出话来,进而其脸上激动地有些涨红,接着这位局总更是面北而伏,行了个大礼:
“皇爷厚赐,卑职等愧不敢当,当竭股肱之力,效赤诚之节,死而后已,以报浩荡天恩……”
李云棠静静地看着张宪秋的背影,面色有些复杂;他不知其这番行为几分是表演,几分是真诚。
不过他心中已下定决心,这帮湖弄过自己的人,只能暂时用用,将来有了机会,一定要去芜存菁、裁汰奸滑,将这个情报机构变得完全忠于自己。
等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李云棠又吩咐了一句话:
“张局总,你刚刚说户部亏空一事,再细讲讲吧,皇爷有意,要算些老账。
当然,只算户部的账!”
户部亏空的事情,小皇帝并不清楚,李云棠也是刚刚听到,因此他需要全面地了解,呈报给小皇帝;但他却言语之间,营造出一种自己知道此事的状态,以防这张宪秋对他有所保留。
张宪秋收拾好情绪,缓缓起身,对于李云棠的要求,答应地十分利索:“天使,不知这样可好,此事南衙就有档桉,卑职命人誊抄一份,再将原稿奉与天子?”
眼见李云棠微微颔首,张宪秋终于松了口气,暗道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但他并未立即派人去取档桉,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天使,卑职还有一事需要上禀,与那夷人安德鲁相关!”
“他被抓了?”
李云棠紧接着便问了一句,他清楚这人要是被朝臣们逮住,那可麻烦大了。
“那倒不是,不过前些时日卑职派人将其停在津沽的海船驶离之时,在船上发现了不少关于我大汉风物的书籍,以及不少散失民间的县志;甚至还有一本严禁流入外域的书——
《读史方舆纪要!”
听得这本书名,李云棠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恐怕这帮子布列提人,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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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写2000字,没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