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凭一点消息捕风捉影,谁又能说得准呢?”
张惠觉听得云里雾里,登时有些缕不清楚;而他父亲最后一句话,却惊地其人一身冷汗:
“但无论谁在幕后设局,有一桩事情却几乎可以确定——那布列提使臣手,怕是没那么多银子!”
“布夷没那么多银子,那便意味着,宝钞的价格,乃是虚高?”事关自己家核心利益,张惠觉顾不回应父亲,便径直开了口,而后急声催问道:“张管家,如今府中,收购了多少宝钞,所耗用银两几何?”
“截止今日,家中购得宝钞两万三千七百二十六张,而花费在面的银两,共计十四万八千七百六十三两!”
张进财记性像是极好一般,如数家珍般答出了具体数字。
这些宝钞收购价二两至八两不等,总的平均下来,约是六两一张;若是按如今十两的市价售卖,便可获利近十万两。
张惠觉心里本虽已有大概的数字,但听到具体数额时,还是不由地叹道:“若是价值十余万两的宝钞都砸在了手里,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张明彻一般,他骤然起身,一拳锤在书案之,脸早已没了最初坐在椅子时的淡然,而是有些愠怒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句话:
“好毒的计,就算现今我看出了蹊跷,也不敢向任何人吐露……
不知此局,是何人所设!”
张惠觉也不是笨人,随即反应过来:
权贵们收购与卖出宝钞,大抵是不断交替进行的;当然,有些更为大胆的人家,只买进不卖出。
因此如今京师之中,囤积宝钞的权贵,怎么也有百八十家;这其中集中的财富,已经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冒出来一个人,说是收购宝钞是一个骗局,那会有两种可能的情形:
一是像刚刚的集会一样,众人纷纷以为这是为了骗他们出手宝钞,以独揽大利;只会对这好心言语加以讥讽、斥责。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去做?
另一种情形,则比吃力不讨好更差!
那便是一部分权贵都相信了之后,开始出售手里的宝钞,而后引起连锁反应,搞得人人自危,令大部分权贵竞相抛售手中的宝钞。
在失去持有信心之后,这些宝钞的价值,会瞬间贬值一大截;如若有人紧接着发现,布列提夷人那边,因为存银不足,也不再收购宝钞之时,那宝钞价值,将顷刻间跌落谷底。
任何没有脱手的权贵,必定会亏得血本无归!
如今在张惠觉眼里,持有宝钞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一个摇摇欲坠危楼;如若自己家偷偷抽回自己家的片板,那危楼还能维持,自己家也能避免损失。
若是散播出去,那很有可能,大家一起被危楼压死。
怎么抉择,是个人都知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随即明白了父亲为何说这是好毒的计,因为世人皆趋利避害,就算有少数人看出来里面的漏洞,也不敢随意点破。
独善其身,才是明智之举!
“不过我们,也未尝不能获利!”
沉吟半晌之后,张明彻又开了口。
“你们取出一万五千张宝钞,从今夜开始,以如今的市价悄悄出手,注意打扮地隐秘一些,分多日出手,莫被人识破了;
这样一来,十五万两银子回笼,我张家便可保证不会折本!
而剩下的七千多张宝钞,便作为纯利留下,他们既然要以宝钞差价赚钱,短期内必然还会设一个更高的价格,最后榨取一轮钱财!
在那时我将这七千多张宝钞抛出,所获比现在全卖出要更多。
既然救不了那群蠢猪般的官绅,那便考虑着,从设局之人手,再分一杯羹罢!
钱到我们这里,也算进了自家人腰包。”
随着管家与儿子应命,张明彻嘴角勾出一个阴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