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说明的是,无论是仪凤军,还是凤仪城,这个凤字都和公主无关。当今皇帝总喜欢自比凤凰,凤仪城又是他坐皇子时期的封地,所以……这名字都是他自己登基之后改的。
第二天一早,卫豆豆,也就是刘楹来到了沈越的房中。所幸沈越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有早起的习惯,没被刘楹在被窝里逮住。
“啊,阿姐早上好。”沈越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道,求人帮忙态度一定要好。
“早上好,石头弟弟。”刘楹虽然不曾被如此问候过,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问候方式。
沈越拉着凳子请刘楹坐下,尔后坐在她的对面,兴冲冲地问道:“怎么样,阿姐,公主怎么说?”
“公主说你纸上谈兵不错,是个赵括的好苗子。”刘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装作一份不高兴的样子:“我还在她面前为你作保,这下姐姐可在公主那边出了偌大洋相。”
张无忌他妈说的岂止是对啊,简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了属于是。
沈越一下就垮了脸,抑郁了一小下,连忙安慰刘楹道:“阿姐,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也受到责骂。”
“倒也没什么。”刘楹摆摆手,抿着嘴,一副‘我不委屈,我很坚强’的样子,骗得沈越愧疚不已。
“其实要我说。”沈越见她不开心,便安慰她道:“也怪那公主名不副实,说什么精于战阵,当世名将,说到底,还是名不副实,不识英才。”
刘楹暗自一捏拳头,心平静气地问道:“如何名不副实,阿弟莫要乱说。”
“别怪我说。”沈越翘起二郎腿,用手指敲敲誊抄好的步兵机动条例,轻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大刀长矛?依我看,公主就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守着宝山不知用,反倒缘木求鱼,落了下乘。”
刘楹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心情后,缓缓问道:“战阵之道,古已有之,不用大刀长矛,你且说说,用些什么来对敌?”
“敢问阿姐,仪凤军中,可曾配备火器?”
“自然是配备了燧发火枪。”刘楹回答道。
“如何利用?”沈越又问道。
“自然是结成战阵,以刀盾手为辅。”
“阿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沈越笑着问道:“火枪手又不缺近战之能,为何要人保护?”
刘楹一脸不信地看着他:“还说你不是纸上谈兵!火枪手负甲持铳,还要备齐弹药,若想近战,还要为其配备刀剑,寻常人根本难以负担。再者说,火铳精度甚差,五十米内十射中二三,若不是看其训练快时,谁会用它。”
“这就是阿姐的局限性了。”沈越伸出手,五只手指攒在一起比划了一下:“格局小了。”再上下打量打量自己青梅竹马的阿姐,沈越继续说道:“阿姐身为女官格局尚且如此,想必公主……嗯,不提也罢。”
“你说我格局小,那你不妨给我看看你的偌大格局。”刘楹被气笑了,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沈越能够说服她,她也要好好收拾一顿这个小皮猴子。
有的时候女孩子就是这么不讲理。
“阿姐说火枪手没有近战能力,若是打造一柄嵌套式刺刀。”沈越拿出笔,在纸上画着图样:“喏,就像这样,套在枪口上,既不干扰射击,又可以把火枪变成一柄可以近战的长矛。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远近皆宜的长矛,不是比佩剑或是配备刀盾手强多了?”
冰雪聪明的刘楹一点就透,恍然间,她觉得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刹那天地宽了属于是。
“若是阿姐担心精度的话,便将那火枪手排列成密集阵型,以火力密度来弥补精度的不足。”沈越拿出早就誊抄好的《嘉佑二十一年九月十三日步兵机动与训练条例》,递到刘楹的手上:“只需按照此条例训练,这火铳的不足便可被补全,公主殿下也可以得到一支全由火铳组成的精兵,岂不美哉?”
刘楹接过条例,用心翻阅了一会儿,心下已是信了四五分。但一时间,她还是难以接受这种事情。
“若都用此法训练,三月便可成军。”沈越笑着继续眉飞色舞地循循善诱道:“训练一名弓箭手,需要三年;长矛手与刀盾手则至少需要一年,至于这线列步兵,三月便可成军,独立作战,并且远近皆宜,不须配备其余兵种辅助。”
说完在心里补充道,除了骑兵和炮兵。
看着已经相信了的刘楹,沈越继续加温道:“阿姐若是信我时,便与公主详细分说,陈明利害,虽然公主格局小了点,食古不化了一点,但有阿姐在,想必一定会说服她的。”
每说一句,刘楹的脸色就沉下一分,最后,却突然放缓了面色,笑眯眯地问道:“还有吗?”
“什么?”沈越楞了一下。
“继续说,我再听听你还会说出什么坏话来。”刘楹笑靥如花地看着沈越。
沈越心下咯噔一下,连忙转过话风,面带讨好地道:“方才是小弟失言,公主殿下神威盖世,文成武德,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是小弟刚才信口胡诌了。”
“既然你夸下口,三月便可成军,你认为多少人合适?”刘楹没有理会沈越的胡诌,沉默半晌开口问道。
沈越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抬头道:“怎么着也得至少一个营吧,一千人最好。”
“我便与你一千人马,三月后若不能成军……”刘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柄雪亮的短刀,啪地一下拍在沈越的面前:“你便进宫伺候父皇去吧。”
“你……”沈越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俏脸凝霜的刘楹。那声“父皇”实在是把他吓到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么?”刘楹展颜一笑,面容如春风化雨般解冻:“我也未曾骗你,卫豆豆的确是我,不过那是本宫的乳名,同时……”说到这里,刘楹眯起狭长的凤目,面上的笑容温暖如春,可那双眼神中却如同带着万载玄冰一般:“本宫也是你口中那个毫无格局,食古不化,缘木求鱼的宁国公主刘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