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哈哈”一笑,活像看见鬼子少将的李云龙。他回头喊道:“张三,张三!”
“哎,师父!”从另外一间草庐中冒出一位长相像极了贾队长的精瘦汉子,脸上挂着媚笑,一步两摆地摇到鲁智深面前,语气带着谄媚:“师父,您叫我?”
“去,把这蒜剥了。”鲁智深伸出蒲扇大手,抓一把蒜递给张三,张三接过蒜,唤上好友李四,一同蹲在一旁开始剥蒜。
这俩泼皮动作也是爽利,不一会儿便把剥好的蒜瓣递给鲁智深。大和尚头也不回地接过蒜瓣,挥挥手把两人打发走,一双铜铃眼直直地盯着那条狗腿放光。林冲知他等得不耐烦,递过一坛酒墩到鲁智深面前,笑道:“师兄不必客气,阿妹与贤弟都不是外人,吃便是了。”
鲁智深闻言也不客气,从狗腿上扯下一条肉塞进嘴里,又抓过两只蒜瓣填入口中,嚼上一会,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爽也!爽也!”又将酒坛单手提起来,拽过一只碗满上:“三位弟妹,且吃酒!”
沈越倒上一碗,看那酒有些许浑浊,闻味道时,并没有太大的酒味儿,心下大定。端起碗来,与林冲鲁智深撞上一下,仰面一口抽干。林冲与鲁智深端着酒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笑道:“痛快!痛快!这才是汉子的吃法!”
沈越不喜吃狗肉,便没有对那条狗腿下手——他倒不是有什么爱狗情节,只是食谱太窄,平日里只吃猪牛羊鸡鸭,还没有吃过别的肉类。前世身为东北人,连大鹅都不敢吃,可以说是十分怂包了。
不过林冲也没少买别样吃食,什么酒醋蹄酥片,炸白腰子,酒煎羊,白蒸蝤蛑,尽是些痛风套餐。林冲介绍的时候他还琢磨蝤蛑是什么东西,定睛一看,不就是清蒸梭子蟹么……
花里胡哨的。
也不知是药力的作用,还是喝酒开始上头,沈越总觉得有骨子热流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他倒也没当回事,和鲁智深还有林冲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男人的友谊很容易在酒桌上建立,尤其是沈越这种喝酒痛快实在还能喝的人,地位那是杠杠的,趁着酒意,沈越还稀里糊涂地和俩人对着天地结了一拜。
鲁智深当仁不让做了大哥,林冲老二,沈越最小,做了小弟。倒是听到沈越自说字江流的时候,鲁智深低头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负二斤的量的沈越在古代可以说是有千杯不醉之能,这一顿从辰时喝到了午时,林冲和鲁智深愣是被他喝到了桌子底下。看看歪斜着吐泡泡的俩人,沈越扯扯嘴皮,对黛玉告了声罪,便扯着八字步往家走。
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家了。
往菜园子外走的沈越眼角余光看到林黛玉正扛着林冲往外走,他只当自己喝高了出了幻觉,也并不在意,只是一心回家睡上一觉。
刚推开家门,沈越便看到坐在桌前缝纫衣服的老娘。不觉心下一惊,酒意自散了三分。贾氏听他进来,也没抬眼,只是问道:“我儿可是与林教头做耍去了?”
“呃……是的娘,还有大相国寺的智深禅师。”沈越没敢提拜把子的事儿,岔开话题道:“娘今日怎地下工这么早?可是工厂那边出了什么事?”
“三日未上工,工厂已将娘开革出厂。”贾氏似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阿娘不是请假了么,厂里怎地如此作为?”
贾氏叹口气,强笑道:“我儿不知,娘比不得其余女工,他人都是带着孩子上工,娘止孤身一人,厂内早便想借口开革娘出厂,今日之事,娘并不意外。”
“为何比不得带孩子的女工?这是何道理?”
“我儿不知,带孩子上工,但有照顾不来孩子时,工长便教孩子去做一些杂活,比如捡煤烧火之类的活计,还不用给工钱,止须管一餐午食便可,若你是厂主,你选哪个?”贾氏倒是看得开,呵呵笑着反问道。
“这……”沈越沉默了,上辈子他可没听说过身边有这么离谱的事情。雇佣童工,太离谱了,带英看了直呼内行……
贾氏不再言语,继续低头认真地一针一线缝纳衣服。沈越看着老娘,叹道:“阿娘不要再去工厂找活计了……”
“不去厂里,你我吃什么?”贾氏问道。
“娘若信我时,便给孩儿三天时间,定找个轻松又赚钱的活计。”
贾氏停下手中的针线,目光看向沈越:“我儿若要有主意时,不妨说说看。”
明显有些不信儿子,只当是儿子宽慰他的话语。
“阿娘厂边可有卖吃食的铺子?”
“这……”贾氏很聪明,一下便想到儿子的意思:“我儿是说,在工厂边上开一间卖吃食的铺子?”
“阿娘觉得如何?”沈越笑着问道。
“你能想到,他人便不能想到吗?”贾氏揶揄了沈越一句:“就你最聪明,以为他人都是傻的。”
“阿娘先别急啊。”沈越胸有成竹:“阿娘想想,他们都是卖什么的?光顾的人可多?”
贾氏细一思索道:“卖的无非是些家常饭食,价钱稍微高了些,光顾的人的确不多。”
“这便是了,阿娘放心,孩儿定寻一个好法子。”沈越说完,扭头就走出屋去——他可不敢让老娘知道自己喝酒的事情。
不然挨骂事小,挨揍事儿大啊……
野狼似的在街上转悠,走了一会,暑气上来酒也醒了。街两边卖什么的都有,有妇女头饰,茶汤铺子,卖些小零嘴的。武清人好茶汤,连带着茶汤铺子边上的小零嘴生意都不错。还有卖菜的,卖肉的,不一而足,沈越眼尖,还看到卖土豆地瓜和玉米的,再一琢磨倒也不奇怪,都工业革命了,弄点土豆地瓜不过分吧?
左右看时,一个鱼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抹抹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后,凑上前细看时,这特娘的鱼摊上卖的居然是黑线鳕鱼,看那个头,得有八九斤。
沈越一脑子问号,本想说不科学,但一想这世界本就错乱颠倒,再发生点什么不科学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看了会儿鱼,抬眼问那打着赤膊,头戴黑箬笠的鱼贩子:“兄台请了,这鱼怎么卖?”
“一文一条。”鱼贩子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