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过了最痛苦的一个月。
又经过了一个正常月的磨练,苏一杭渐渐开始习惯空乘的生活节奏了。
她今天有一个短途航班,第一个闹钟响的时候她就起了床。公司规定进机场打卡时间是航班起飞前两个小时,电子通道会在那个时候打开。苏一杭一般都会按照航班时间提前四个小时起床。这样自己可以起床后慢慢梳洗、化妆、吃个早餐,到机场一般情况下前往行前简会室的电子通道还没有开,这样她还可以有一点时间坐在出发等候大厅里面翻一下安全问题的答案以及过最近的安全以及服务流程的更新。这些更新在每一次简会都会讨论到。
因为是早上11点的航班,九点起床,苏一杭睡了一个好觉。
她精神饱满,换好衣服吃完早饭抬起手看看表,时间才过去点点。
既然还有这么多时间,她化妆比以前细致了很多,不仅擦了防晒,还用散粉在脸上薄薄刷了一层。
当然,ZY有规定必须要涂粉底的,但亚洲女生普遍皮肤底子好,很多都只刷薄粉,比如苏一杭这样的。
I&U的人查人的时候也会检查这个,但苏一杭怀疑她们可能都有点近视眼,因为她曾经被抓进过I&U的小黑屋,那天在那里的“beauty officer”(美丽专员,对,这就是她们的官方名称)把苏一杭从头到脚挑剔了一番。头上碎发太多,头发盘的不好,口红颜色不对,裙子太紧都能够看到臀部线条了有伤风化,鞋子没擦……总之把她整个装扮否定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她没有涂粉。
关于裙子的事苏一杭挺委屈,她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故意偷偷把裙子改短或者改紧,以突出曲线。
她就是胖了。
从进航空学院培训开始,可能压力太大了,又睡眠不足,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等到开始飞了,航班上吃的又是高油高盐高热量的食物,她的体重更加不可控制。她们现在还在六个月实习期内,实习期众多严苛审查其中一项就是审查BMI值。
BMI,body mass index ,身体质量指数。一种用来衡量身体健康以及脂肪含量的指数。BMI有一个特定的计算公式,体重(kg)除以身高的平方(m)。
ZY对空乘的BMI指数有严格规定,定了一个区间,低于或者超过都不可以。不过一般都是超过了,比如像苏一杭这样一次性可以吃三个飞机餐的。
过了实习期如果BMI超标,会收到一封警告信及给你三个月时间把体重降下来的通知;如果还在实习期以内,那你恐怕无法通过实习期了。
所以现在苏一杭都自己做饭带上飞机,她坚信自己实习期结束以前体重还是能够降下来的。
“你怎么还没走啊?”韩国姐姐刚刚飞完一个航班回来,准备回卧室,经过苏一杭门口,门还大开着。看到苏一杭在里面她有点惊讶。
刚刚苏一杭也听见她回来了的声音。她会查两个室友的班表,这样如果知道对方在家睡觉,自己回家的时候开关门会注意声响以不至于吵到她们,她知道室友们也会查她的。韩国姐姐今天回来的比苏一杭预计的时候要早一些,估计航班早到了。
“还早着呢。”苏一杭说。
“你不是11点的航班吗?电子通道九点就开了。”
“可是现在还不到八点半啊。”苏一杭说着抬起手看看手表,手表指着八点。
“天啦!”她叫了出来,刚刚她看手表的时候就是八点,怎么现在还是八点?
盯着表盘看了好一会儿,她真的好希望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一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
睡觉睡过头她还能解释是自己太累了。表停了,还刚好停在在起床之后出发以前,这已经称得上是比“人倒起霉来喝水都会塞牙齿”更加倒霉的灵异事件了。
当她赶到机场出发大厅的时候,显示屏上她的航班下面已经亮起了红灯,表示电子通道已经关闭了。她还是不死心的跑去刷卡,门没开,继续刷,还是没开。
出发大厅的值班经理看见苏一杭在电子通道那里站了好久,终于意识到反常的过来问她:“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她以为是系统出了问题,对方不能刷卡进去,就见面前的亚裔女孩儿转过头来,哭丧着一张脸问她:“我迟到了,电子通道关了,怎么办?”
之前那次因为没被逮到所以不算。这是苏一杭第一次迟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按照刚才那个好心的值班经理的指示,去到了机场待命室。她才经历过“待定”月,所以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待定室里面有电脑,刚刚那个值班经理建议她先给自己经理写一封信汇报一下,虽然她的经理很快也会接到她错过航班的通知,但至少经理可以通过她的邮件知道她迟到的原因。
苏一杭在电脑上敲下自己表停了这个原因,然后想想怕经理不相信,反正她自己都觉得这像是个借口,而且还是很劣质的那种,所以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以人格发誓这是真的”。写完觉得最后一句话看起来太不“正式”了,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删掉。因为她有点担心,现在她还在实习期,错过航班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哎,好倒霉啊,苏一杭想。
“哎,好倒霉啊”坐在她隔壁用电脑的女生也说,说的中文。
苏一杭转头去看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她是韩国人,因为她的发型和妆容是在韩国同事圈子里面普遍流行的。现在仔细看,她长着一张中国北方女性的脸。
她叫段晓,也迟到了。昨天她和男朋友发信息到很晚,她男朋友还很贴心的说今天会打电话叫她起床。结果她忘了设闹钟,她男朋友也忘了打电话。
段晓曾经在大韩航空工作过两年,加入ZY比苏一杭早几个月,已经过了实习期,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迟到。
“我们现在应该干嘛?”苏一杭问。
“回家休息呗,想干嘛干嘛。”段晓说。错过航班之后,班表系统也会相应发生变化。她刚刚已经帮苏一杭看过了,因为是一个白天的短途,所以苏一杭只是被标记迟到,不会对之后的航班有影响。
而她这个月top bid,系统好不容易给了她连着两个她所申请的航班,正要飞去见男朋友。现在这一趟错过了,下一个也会被影响。想想就很不开心。
苏一杭和段晓一起从机场待定室出来,段晓要去负一楼公司的诊所拿药,和苏一杭不是同一个方向。
苏一杭告别她,坐电梯下到乘车那一层的时候,刚出电梯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景,但苏一杭一眼认出他来了。
同样的高大身材,同样款式的穿着,同样懒洋洋的走路姿势。
那是她坐出租车时见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