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介明嘴里蹦出一个字,鸡爪样的枯手,死死拧着自己的拐杖,
“可你们别忘了,全余江有名有数,二十八个帮社,租子,是我用这张老脸,一个帮社,一个帮社去谈来的。”
“但是保他们出入平安的,是我巡警厅。”
黄云岸戴上大檐帽,挺着大肚腩,晃悠悠地走出了书房。
皮靴声渐远。
老管家走上前,
“老爷,黄厅长他……”
“官嘛。”
李介明一改愤怒,面色平静,
“查真还没到吗?”
老管家躬着腰,
“应该快了,查帮主带的人多,两百多号人,包的船说是今晚到。”
白城帮帮主查真,李介明发电报请来的四名武师之一,唯一一个还没到余江,也是唯一一个手下有帮社背景的武师。
“等他们到了,好味楼摆上三十桌,吃饱喝足后分散到各帮社路卡帮手,嗯,留五十人别动。”
李介明吩咐,又问,
“仲文还没回?”
“是,大少爷他还在外头。”
“死脑筋,一个女人罢了。”
李介明不以为意,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眼窝深陷,嘴唇内卷,一层薄皮蒙在骨骼上,松弛,无力,像骷髅。不复韶华。
“铛铛铛……铛。”
书房里的西洋摆钟响起,银棒共敲响了七次。
又一天入夜了,晚些闭了眼,再醒来,又是一日消失。
李介明心底涌起恐惧,他一哚拐杖,声音嘶哑,
“发下令去,让所有帮社都不要再留人了,全部给我下街找人找剑。”
老管家低着头,低声细语,
“好些个帮社传话来,说手底下弟兄们有怨气,白干活,没饭吃,使唤不动了,好多都收过路费就放人。”
“呵呵,差不离,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介明眼睛一闭,
“和他们说,所有帮社免一个月租子,抓到那两个不知名的武师之一,免六个月租子,找回九守剑,免一年租子。我替他们出。但无论哪家,都得给我倾巢而出!但不要带火器,和他们说这是黄厅长的令。凡是和画像有一丝相像的,都给我请来。我要把余江城整个……”
李介明猛睁眼,双目炯炯,
“筛一遍!”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两夜一日转瞬即逝,已经是公历七月二十二日,农历六月十三。
吴青从医馆回来,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了。
只要等到今天晚八点,便够业化身修复吴青伤口所需的三十个时辰了。
在灶台前缭绕的白色炊烟中,吴老正在三灶台前伺弄着早饭。
吴青拄着拐,边操持着拐杖头塔塔地磕在地砖上,边用完好的右手试探着按压身上各处伤口。
疼痛感比昨天又减轻了许多。
尽管不是首次按压试探伤口,但吴青还是暗自惊叹了一声业化身的神奇。
这不是吴青第一次受伤,但这是吴青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也是第一次伤口复原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