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打头阵,随手一撩,擦了把脑门上汗珠,扭着腰走到院中间,佯装客气般问好:
“哎哟,都在家呢?大哥从县里回来了?”
谁也不理伍氏,谁也不搭理她。
麻氏回头看了一眼,顾着继续跺猪食。
自觉没趣,老二两口子又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麻氏忍不住冲了一口:
“没看大家在整理院子,谁有闲功夫跟你两聊天。房子破破烂烂的,不趁着天晴修理好,寒冬腊月的,谁受得住。我们可不比二弟家,大砖房的住着,太阳的没事干,窜门闲逛。”
伍氏这会子可不接这话,不争这个馒头气,试探的问:
“听说大哥发大财了?搬了一车子好物件回来?也让我们二房开开眼,我们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沈大舅舅沈从山嘴笨,自觉的在院子的菜地里认真挖着剩下的几垄萝卜,就一点不搭话语。
果然,就是闻着鱼的猫,才停歇多大功夫?
麻氏没好气的说:“没有,一车子破烂的东西,”
伍氏不信,两步并一步的,抬脚直接往里屋走,不认?我自己找!
麻氏也不拦她,随她看,放物件的房子,门锁的严严实实的,你还能把门打碎?
转了几圈,没见到二道子他娘说的一堆一堆的物件。
伍氏不死心的问道:
“东西呢?”
麻氏板着脸:“没有!”
伍氏挤着笑脸,跑到沈从树跟前:“三弟,大哥大嫂那东西放那了?你可最心疼你侄子,你侄子进饭不香,瘦了好大一圈。”
沈从树白了她一眼:“没有!我们饭食都省着吃,那有闲钱。”
不可能!二道子娘肯定不会骗自己。
就一个房间没翻动,伍氏恍然大悟,急切的扯着麻氏衣袖:“
“大嫂,是不是锁你屋了,这些个房间我里里外外都看了。就你屋门上了两把大锁,大白天的上什么锁?大嫂,你不会是防我们吧,把我们当小偷?”
麻氏一把甩开伍氏:
“谁知道你要来呀,我这些天一直锁着。在说了,你进我房间干什么?这么多年,没正经事,我可从来不进你卧房。“
伍氏朝沈从林使眼色。
沈从林搓摸着双手:
“大哥,村口可一堆人看见了,还瞒着不成。你今日这些东西怎么得的?也教教弟弟,带把带把你亲弟弟。我这几个月有不见荤腥,日子难过……”
麻氏内心冷笑,骗谁呢,前些日子还跟人炫耀,那肉条子炖酸菜,香了几天,连嘴上的油都不擦,就挂在嘴上,呸不讲卫生。
麻氏可误会了,老二两口子可不是不讲卫生,睡前早擦了。这几日,每日临出门子,才用猪油灌子,挖了点指甲盖往嘴上使劲涂抹的。
炫耀呢!
沈从山呐呐道:“没,我们也没荤腥,娘没药钱了……”
麻氏暗喜,当家的老实,老实有老实的好处,认死理,跟谁就一句,娘没药钱了。
婆婆当初生病,公中银子,大把大把的花用。伍氏就纵着沈从林不停的闹着分家,吵得婆婆养病都休息不好,反反复复,公爹没办法,才狠着心把家分了。
当初说好了,婆婆的药钱几家分担,日常由大房照顾。
可分家后,一丁点药钱都不管,一个铜板都不出,开口闭口已经分家了。话里话外说大房占便宜,两个老人家在大房能干不少话,还委屈似的。
村里明眼人,谁不知道,婆婆生病,二房嫌是个拖累,伍氏才窜着分家,还装样。
公爹太忧心,日常也是小病不断,一个两个的都生病用药,到底是把家底都用没了,连老三娶媳妇存的银两,都搭里头。
今年是个冷冬,连孩子衣裳都几年没置办新的,今天还是挤出三十几个铜板,让当家的到县里置办些棉花,不管新的旧的,能用就行。
老二家两个不孝,是要遭雷劈的!
伍氏扯开嗓子喊道:
“你们别得给我打麻糊眼,村头人可瞧的明明白白,大哥带回的一大车,那都是一车的好东西,崭新崭新。
上好的棉花、上好的细布、一大蓝子的肉、一大框的粗米,还有一框子精细的物件。”
“我不管,怎么着要分我们二房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