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魁自做了这接令人,手持凰翎令重新召集暗卫旧部时,这才知晓太宗皇帝为大魏江山埋下的是怎样的棋子!
这些散落在民间的暗卫旧部昔年追随赵氏立下汗马功劳,待得功成名就时便归隐田园市井,悉心教导子弟,远离庙堂静静蛰伏,就是等着有皇家再召用的一天。
方魁这厢持着凰翎令先去了太祖发迹之地沧州,在那沧州中却有一位出了名的刘铁手,早年在外征战失了一只手臂,回来凭了一个手独臂打铁的手艺,生了四个儿子,十二个孙子,买了一个大院子全数住到一住,倒是热热闹闹好大一家人。
刘铁手如今已年逾古稀,仍是身康体健,耳聪目明,见了凰翎令却是老泪纵横,跪到地上哭道,
“老臣能再见这令一眼,虽死已是无憾了!”
当下冲着京城所在之处叩了三个头,当下叫自家四个孙子过来,
“我生了四儿子,又有十二个孙子,一家挑出一个来都跟着您去,若是为国尽了忠,您便送了信儿回来,家里的孩子再替上就是!”
四个孙子也是早知有此事,当下收拾了包袱,叩别了父母,叮嘱了妻儿便默默跟着方魁出来。
方魁一年多来东奔西跑一面召回旧部,一面选了隐蔽之处以做练兵之用。
这般忙碌自是少见儿女,再见到一双儿女只觉女儿个子猛然窜高了一头,拉了方素素的手笑道,
“听你师父说,你最近武艺大有长进,功课也是大有进益,待会吃罢饭爹爹考考你如何?”
方素素抱着他胳膊笑道,
“爹爹尽管考便是,女儿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旁方贤见自家姐姐抱了爹爹,立时不干了,蹬蹬跑过来挤到两人中间,方素素有心逗他,立在那处脚下生根,任方贤使出吃奶的劲儿却是纹丝不动。
方贤气得小脸通红,身子挤不进去,却把个头挤了进去,硬夹到了爹和姐姐当中,实在憋得难受,便冲着坐在一旁笑的柳氏嚷,
“娘!娘……挤……挤……”
柳氏笑装傻道,
“娘我可不挤,娘我在这处宽生着呢!”
方贤见娘不救他,便伸手挠方素素,方素素轻轻松松抓了他后领子提了起来,左右晃悠道,
“你再挠我,便扔你出去!”
方贤又向立在一旁的宋士铭求救,
“铭哥!铭哥!”
宋士铭只是瞧着他笑而不语,方魁见小儿子实在可怜,伸手抱了他起来掂了掂笑道,
“这小子倒是变了样儿!”
他少有见着小儿子,只觉初时还是圆团团一个肉坨坨,现在已变成了一个能四下乱跑,各处捣乱的混世魔王,这中间如何变化却是半点没有瞧见,心下也不是不遗憾的!
方贤坐到方魁怀里得意的冲着方素素晃脚,方素素笑着一指戳到他腋窝处,方贤立时咯咯笑了起来。
柳氏今日也是高兴,见桌上已摆好了饭菜便拉了宋士铭过来坐到桌前笑道,
“少闹你们爹爹,快过来坐下吃饭!”
方魁抱了方贤起身,一家人坐到桌前吃饭,用罢了饭方魁瞧了瞧宋士铭道,
“早前去问过了先生,说是你的功课不错,这一年多来你的身子已是养得不错了,可有意学武?”
方魁瞧着这孩子心下却有些复杂,
这孩子性子谦恭文静,刻苦用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遇上了那么一个爹!
这一年多来有方家人有意的接近,定时给宋六送些银两,时不时便请他吃饭喝酒,宋老六有一回醉酒后终是没有藏住,口吐了实情,原来当年那孩子比宋士铭大了近三岁,早已被他卖给了一个外地来的人牙婆子。
“那婆子你可知晓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生的什么样子?”
“唔……唔……生的又肥又丑……说是打京城……京城来的!”
方家人立时写了信给方魁,方魁按着这条线寻过去,却是寻到了那京城的欢喜楼,只是欢喜楼却于早年间着了一场大火,楼中诸人死的死,伤的伤,回乡的回乡,旧人尽皆散去,知晓那孩子的人少之又少,这条线便又断了!
方魁接了信心下暗叹,
“想他是龙子龙孙竟落到了那处龌龊地方去……”
隐隐有些怕再查下去,只是他职责所在如何能不查?
只得一面命人暗中查访,一面将这信送到京城之中。
京城之中接信的是方侯爷,见了信立时想法子送进了宫里,宫里的方慕华收了信却是犹豫再三,终究将这事儿瞒了下来,
“陛下近年来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全是靠念着宫外的这位苦苦熬着日子,若是告诉了他实情,只怕立时便要倒下,我如何能狠得下心去,罢!罢!罢!且瞒他一时是一时,总归人有一个盼头,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方魁将信送出去,又来思量宋士铭的去留,想着这孩子是个好的,若是再送回他爹身边去只怕生生便要给毁了!
罢了!即是收了做义子便当成方家子弟栽培,左右也不是养不起,也不求他有多大出息,以后能有一门营生,顶门立户,娶妻生子也不算白养他一场!